长的前发垂了下来,凉子只看得见他那通红的鼻尖,他的身体仍在不停地摇晃。
惠子抓住他的胳膊,手指使上了劲儿。
大家都屏息注视着,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不想放弃吧?”凉子说,“不可能就此作罢,不足吗?”
“可是,”真理子靠近向坂行夫,小声说,“大出,你老爸很可怕吧?这样下去不是还要挨按吗?要揍得再厉害一点就惨了。”
凉子伸直膝盖站起身,对真理子笑进:“既然这样,将审判中大出胜认为‘胡扯’的部分修改一下,不就行了?”
大家都全身一震,立刻从沉默的魔咒中解脱出来。
“你是说无法相信、被认为是圈套的部分?”野田健一像在确认似的低声说。
“是啊。”
“也就是藤野当辩护人的事。”井上康夫干净利落地说,“所有的问题其实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说得很对。看来还是井上当法官最合适了,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
“我不是早说了吗?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他推了推银边眼镜,转向大出俊次,“大出,你看这样如何?换掉辩护人,换成其他不会引起大出胜怀疑的同学……””
“那我只能当检察官了。”叹了一口气后,凉子说,“这样的话,大出的父亲就没话可说了吧。”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了凉子身上。要实现校内审判,也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啊,那我们变成检察官的助手了?”萩尾一美吐字不清地发着牢骚,脸颊也鼓了起来。
佐佐木吾郎对她相当冷淡:“你就算了,我来做检察官助手就够了。”
“是检察事务官。”
“哦,挺有派头的嘛。”萩尾一美还在“啊……啊”地撒着娇,像个幼儿园小孩似的跺着双脚,“也行。我跟着佐佐木就是。”
佐佐木吾郎没理她。凉子也觉得有没有一美这个助手都无所谓。
“俊次,”惠子喊道,“藤野她现在是检察官。”她的声音在发抖,似乎快要哭出来了,“我说你,怎么能让老爸这样对你呢?光是挨揍不觉得窝火吗?”她的丹凤眼里噙满了泪水。
俊次还是一声不吭。既没说“少啰唆”,也没说“闭嘴”或“关你屁事”。
“一直是这样的吗?”康夫问,“我是说,大出家的父子关系一直如此吗?胜木同学,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告诉我们。”
惠子没有像之前那样和他针锋相对,或者干脆扭头无视他。
“这个嘛,我不好多说。”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赶紧用手背去擦。凉子突然觉得,惠子的这一举动相当女性化。不,应该是相当有女人味。看来传言是真的,胜木惠子已然不是少女了,而是地地道道的“女人”。
是谁使她成为了女人?大出俊次无疑是第一候选人,毕竟惠子对他的心意一目了然。所谓“女人”,难道就是如此吗?就像那些老掉牙的歌曲里常唱的那样,女人对男人的情谊就像本能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吗?
“我来做你辩护人,好吗?”惠子窥探着俊次的脸色,说道。井上康夫绝望得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凉子也在心里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真理子――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吧。
“怎么样?我会尽力的。我做你的辩护人,你老爸就不会生气了吧?”
“各位,”井上康夫环视教室一周,说道,“我们回归主题。现在无论谁是大出俊次的辩护人,大出的父亲都会随时打上门去,很危险,一定要妥善处理。”
“我做的话就没问题啊。”惠子着急地站起身,搂住大出俊次的肩膀,像是要保护他似的。
“你不行。”
“为什么?”
“你不是藤野的对手,这一点一目了然。再说,大出的父亲也不会认可。”
惠子刚想反驳,俊次晃动肩膀将她的手抖落下来。他抽抽鼻子,扬起了脸。
“俊次……”
“谁也拦不住我老爸。不信你试试,井上,当心被他揍死。”话虽凶狠,语气却很平淡。看来他累了,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出人意料的是,“书呆眼镜”井上康夫毫不露怯。他竟然颇感兴趣似的微微向前探出身子。“难道你就这样罢休了不成?”
这会儿,井上康夫的语气也变得亲切随意起来。这对大出俊次而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刚才胜木也问过你,光是挨你父亲的揍,不觉得窝火吗?”
“少啰唆!”虽说仍缺乏霸气,但大出俊次的那副恶态已经恢复了,“关你屁事!”
“哦,对。”井上康夫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我个人而言,是不关屁事。但我在以法官的身份询问你,这样屈服于父亲的暴力,放弃接受审判的权利,合适吗?”
“我巳经有辩护律师了。”俊次小声反驳。
“就是那个叫风见的律师吧?”康夫问凉子。
“估计是吧。”
“他帮忙起诉了HBS和我们的老师,对吧?这么说,那些传言是真的?”
俊次微微点头。他的视线不断地下垂,整个人又萎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