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无论是报道的一方,还是看报道的一方,都会唉声叹气道:“在发生惨剧之前就不能采取些措施吗?”“人的生命比地球还重啊!”
烦死人了。凉子摇了摇头。在看待此类事件时,人们为何喜欢掺杂进如此滑稽的情感呢?还是说,我的心中缺少了某样重要的东西?
回到家门口,妹妹们吵吵嚷嚷地将凉子迎进屋。她们似乎在偷看对方的成绩单。与翔子相比,瞳子的成绩单上“非常出色”的科目更多一些,她得意地摆起了架子。明明是小学生,这种时候竟也会摆出骄横的样子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凉子问她们,有没有在电视里看到关于三中的报道,两人都露出了摸不着头脑的神情。凉子心想,应该还没上电视。
将手按在起居室里那部电话机的听筒上好一会儿,凉子最终决定先跟父亲通话。母亲估计还不知道今天学校出了事,而父亲知道,还会担心吧。但愿他没在参加破案会议。
拨完号码,呼叫音两遍没响完,父亲就接了电话。听到父亲的声音,凉子意外地安心了不少。“爸爸?”
“哦,是凉子啊。”
“不好意思,在工作时间打扰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可以啊。你稍等一下。”
周围很安静,估计父亲正在案头办公。
“我正惦记着你呢。学校里怎么样了?”
凉子简明扼要地描述了经过。
“居然是你们班的同学,真令人遗憾。你跟他关系好吗?”
“一点也不。”语气似乎太冷淡了,不过跟爸爸说话就不必顾忌了,“柏木有点古怪,别人很难接近他。不光是我,估计谁都不想和他亲近。”
“哦……”
“学校里真够呛。报社的采访车都来了,估计警察正在到处奔波调查死因吧。”
“那是自然。”
“具体情况虽然搞不明白,但也不是没有猜想。”
“什么?”
“大家都认为是自杀。”
稍事停顿后,父亲又问道:“这‘大家’也包括你吗?”
“嗯。”
“是吗?”
“毕竟柏木一直不来上学。”话一出口,凉子立马意识到,爸爸之前并不知道此事。十一月中旬的冲突事件引发过一阵小骚动,自己也跟妈妈提起过,但爸爸应该从未知晓。
“他是个不来上学的孩子?”
“是的,因为跟同年级的不良团伙起了冲突。”凉子叹了口气。她从今早起就积累了很多叹息,现在终于能吐出一些了。“爸爸,我是不是很冷酷?”
“怎么会这么想呢?”
“大家都哭了。班里的女同学都觉得柏木可怜,早知如此,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可我连这样的想法都没有,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父亲沉默着,等待凉子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完。也许他觉得,这样做会让凉子轻松一些。
“对于同龄孩子的死,我也感到恐惧和悲伤,真的。但是我对柏木一无所知,以前也并不关心他。所以现在他死了,我也没办法为他感到悲伤。这样是不是很不正常?”
“没什么不正常,这种内心变化需要一点时间。”
“是吗?”凉子很高兴。相比与高木老师目光对接时产生的安心感,此时的更要强上百倍。这份暖意将凉子全身包裹起来。
“不过,你这种想法可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
“好说不好听?”
“那倒不是。实际上,你要比自己认为的更关心柏木的死,只是故意压抑下去了。你觉得班里的女同学像是陶醉在悲剧氛围中,只顾哭个痛快,才克制自己不做出同样的反应。”
凉子不出声了。
“没必要强迫自己哭泣或哀伤。你已经回家了吗?”
“嗯。”
“那就好好想一想吧。一位同伴同学丧失了生命,毕竟是件严重的事。”
“好的。”
“爸爸我……”说到这里,父亲似乎有些犹豫,“我觉得柏木不来上学的情况,或许和今天的事件有所关联。不过现在什么都不好说。”随后加了一句,“想跟爸爸说话,可以随时打电话来。”
“嗯,谢谢。”凉子挂了电话。放下电话听筒后,她终于掉下了几滴眼泪。
她边拿纸巾捏住鼻子边想,曾经与柏木发生冲突的大出他们,也许正受到警察和校方的盘问吧。在父亲指出这一点前,自己竟完全没有想到。然而,那次事件虽然闹得很大,但毕竟只有一次。在出事之前,谁也没有将柏木与大出为首的不良少年三人组联系起来,也不认为他们之前会有什么瓜葛。
可是,若这只是因为连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里呢?
真会如此吗?
地平线那边出现了一小片乌云。凉子远远地望见了它。不知它会不会飘到这边来……
9
十二月二十六日,圣诞节的喧嚣已然散去,一九九〇年只剩下一个星期了。世上一派繁忙景象,大人们匆忙奔波,不得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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