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事件 第二章

emsp;家长与校长的问答荡起一阵微波,在人群间扩散开来。人们交头接耳,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一排排脑袋起伏不止。津崎校长又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件白色的东西。这次不是稿件,而是一条白色的手绢。他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似乎出了不少汗。

  会场中的喧扰不见平息,也没有新的提问。津崎校长收好手绢,又将脸凑近了麦克风:“基于已有的发现,又考虑到通往屋顶的楼梯与发现柏木的后院的位置关系,便得出了柏木从屋顶的那个位置落下的可能性。我们并不知道他是如何登上学校屋顶的,因此目前只能称之为可能性。”

  上了屋顶,然后落下。校长有意选用这些毫无感情色彩的客观性表达:既不是登上屋顶后跳下来,也不说是被人带上屋顶后推下来。

  邦子心想,该有人出来挑刺了吧。果然,刚才发问的男人立刻开了腔。他在座位上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也就是说,是自杀?”

  刹那间,会场里鸦雀无声。

  “对了,我是二年级一班须藤明彦的父亲。”提问者自报家门后转过身,半对着教师,半对着家长,继续说,“我听明彦说过,柏木与同学们相处不太融洽,是个多少有点怪异的孩子。据说他早就不来上学了,我家孩子听说他死了,马上想到了自杀。事实也是如此吧?”

  就在这直接得近乎无情的提问的最后,麦克风发出了“吱――”的一声啸叫,简直就是在场各位家长此刻的心情写照,也是对津崎校长最适时的拯救。得益于此,校长能借着那刺耳的余音平复心情,再开口说话。

  “到目前为止,尚未发趣现可以视作柏木的遗书的物品。”校长缓缓说道,每个字似乎都经过细心咀嚼,十分谨慎。可他话音刚落,家长中间又发出一阵窃窃私语。邦子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人嘟囔:“谁知是真是假?”

  “据柏木的父母说,柏木平时会写日记,可这日记现在并未找到。目前并没有能用来推测柏木近期心情的直接材料。”

  一位母亲举起手,起身提问:“是不是他本人将日记销毁了?”

  “不知道。”

  “他的父母亲是怎么说的?”

  “他的父母也不知道。”

  这下,听众席中发出了明显表示不满的嘘声,一排排脑袋开始激烈晃动起来。

  一直手握麦克风的须藤明彦的父亲,继续用直截了当的语气追问:“尸检结果呢?应该能够判明死因吧?校长先生不清楚吗?”

  “正式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紧接着,津崎抢在须藤再次开口前补充道,“不过,昨天与今天,我们两次与警方取得联系,警方认为,柏木身上留下的伤是高空坠落特有的,即摔伤和骨折。此外并未发现别的外伤。”津崎校长的说话腔调叫人听了牙根直痒痒。邦子心思,这简直跟律师说话一个味儿。然而要想准确表述事件,不,应该说想要明哲保身地表达,往往就会变成这样。

  “这么说来,不还是跳楼吗?”

  面对须藤的追问,校长眨了几下眼睛,回应道:“应该说是从屋顶顶坠落而死。至于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还是“别的原因?”

  须藤突然泄气了,像牙痛似的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校长的话未免过予谨慎了,我们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想归罪于某个人,能否请您更直率地回答问题呢?”

  说到这里,须藤将脸转向家长们。“我的话或许言辞不当,但据我们家孩子说,柏木是个古怪的孩子。在场的一班同学的家长们,或许多少有所耳闻吧?对于这样的孩子,若是自杀,请明确地说出来。虽然值得同情,但我觉得还是直言不讳的好。不知道大家怎么想呢?”

  邦子身边的棕发女性听了这番话,板着脸点了点头。每当她的下颌收起,脖子上就会出现深深的皱纹。

  “自杀的可能性很大吧?”另一位坐着的母亲用高嗓门发问。

  “对此我无可奉告。”津崎校长看来是准备慎重到底。

  “他父母的看法呢?一般而言,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自杀,做父母的总该知道吧?”这位母亲话说得毫不客气,且介入过深。

  石川会长上前从校长手里夺过麦克风:“柏木的父母都受了很大的刺激,这也是理所当然,尤其是他的母亲,已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警察无法询问她,葬礼也无法安排。我们根本无从深入了解。不过,”这时他特地加重了语气,“柏木的父母并没有吵闹着责备校方,或将此事归罪于谁。我以会长的名义保证。”

  “可是,班主任不是感到责任了吗?甚至连家长会也不敢出席。森内老师明显在逃避。”

  这口气就不仅仅是直率,而是透着恶意的刁难。尽管石川会长是个老江湖,可此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出面制止。

  “夫人,您这么说话,森内老师可就受委屈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自己班上的学生去世,作为班主任都会感到自责。”

  “作为班主任,她当然有责任了!”

  “对不起。”邦子这一列座位的另一头,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站起身,银丝边眼镜的镜框在荧光灯下闪闪发亮,“我是一班田岛房江的父亲。平时我和女儿交流比较少,对这位柏木同学也是通过这一事件才知道的。我女儿跟柏木从未说过话,对他完全不了解。”

  这时,另一支麦克风传了过来。递来麦克风的是一名身材健硕的三十来岁的男子。递出麦克风后,他站到教师那排边上去了。刚才校长介绍过,他是楠山老师。

  “呃……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班田岛房江的父亲。请允许我说上几句。”

  他语调沉稳,口气庄重,让邦子感到放心。这样的会场里,具有如此风度的人物是必不可少的。

  “刚才须藤的父亲也提到,最近一段时间,柏木没来上学。据我女儿说,这件事本身在班中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因为柏木在班里没有关系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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