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凯利对外宣称上一份工作是「寻门猎人」,其实不全然是谎言,因为漫长的宇宙生涯他确实几乎都是在寻找「门」,只不过,他发现之后从来没想到要公开而已。

  他寻找「门」不是为了要拿来卖,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答不太上来。累积更多的「门」来制作属于自己的宇宙地图的乐趣,也许是最接近的答案。每当秘藏的「门」被别人发现公开,凯利便将那道「门」从自己的宇宙地图中涂掉,在一般的宇宙地图上补上,然后又去寻找「门」,好增加自己的宇宙地图版图。未经登录的「门」、没有任何人飞过的「门」,这些「门」通到哪里去?门之后是什么样的世界?凯利只要亲眼看到就满足了。或许可以说,寻找本身就是目的,而发现本身就是喜悦,这当中有时也会挖到大宝藏,但那完全是附带的。

  讽刺的是,凯利具有寻门的才能,而且是超乎常人的才能。目前,凯利私藏的「门」就超过一百个,也难怪联邦警察一心想逮捕他,尤其是在知道「门」的另一端具有的价值之后,更是如此。然而,黑社会的人比警察更热心,对宇宙海盗而言,只有自己知道的「门」是最宝贵的财产,也是逃生门。当然,手上有的「门」是愈多愈好。

  当组织大到足以称为大海盗时,海盗便会与好几个非法的寻门猎人交涉,若认为对方有好货,便出大钱买下来。只不过,对海盗与寻门猎人双方而言,这种买卖总不免伴随着紧张。

  海贼担心的是付了大钱买来的「门」,可能是没什么甜头的垃圾「门」,而寻门猎人这一方,则有透露「门」的座标之后被倒帐的疑虑,因此,双方只与十分信任的对象交易。

  对海贼来说,能不能找到口风紧、本事好(也就是「门」的发现率高)的寻门猎人,是攸关生死的大问题,也因此这些人不可能不注意到凯利。

  从希望买下优质的「门」这类温和的要求,乃至于行使武力威逼、甚至找他一起召集手下自成一家都有,但仍是以开出破格的条件、热情邀请他成为组织的专属猎人的情况最多。但是,凯利对于自己受到男性的「追求」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对这些邀约一概拒绝。

  与黛安娜一同离开艾德米若的凯利,目前正朝着幽灵星的座标前进,在宇宙讨生活的人之间都知道幽灵星著名的「传说」,至今凯利都以为那只是传说,没有亲自去确认,现在他想乘这个机会去瞧瞧。

  幽灵星周边有两道已知的「门」,「门」的出口远离「地下铁」,说得再好听,也很难以方便来形容。即使以凯利的最高船速来行驶,也花了两周才抵达。更惊人的是,那里有联邦军驻守,认出凯利的船后,便发出通信信号。

  「这里是共和联邦宇宙二军第七边境警备舰队驱逐舰『强斯顿』,这里是危险宙域,一般船只请尽速离开。」

  不明说有什么危险这一点最可笑,总之,就是军方下了一道命令,叫一般人民不淮接近这片宙域。

  「这里是艾德米若船籍的『帕拉斯•阿西娜』,我是凯利•库亚,请接舰长。」

  库亚之名的威力果真所向披靡,通信画面立刻切换,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舰长。这位褒曼舰长报上名号,郑重问候之后,以非常过意不去的神情,委婉地表示无法让凯利经过此处,但凯利完全没有让步的意思。

  「请问褒曼舰长有什么权限,可以阻碍我的去向?」

  「阻碍是万万不敢的,只是请求您合作而已。」

  「那么很抱歉,这个请求就恕我不予理会了,那里有个『门』吧?我想跳跳看。」

  凯利孩子气的坚持,令褒曼舰长十分为难。

  「库亚先生,既然您知道,那就更无法让您如愿了。请您折返,我此刻的任务,正是阻止所有接近那道『门』的船只,即使不得不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也必须达成任务。」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想靠近,你就会发动攻击?」

  「尽管出于无奈,但这是命令。」

  「褒曼舰长,你知道『门』后有什么吗?」

  「那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我只是执行任务而已。」

  凯利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完全没有被告知缘由,也无法靠自己的意思来决定,一味遵从上面的命令唯唯诺诺地行事,这就是军方,所以凯利最讨厌军方。

  他本来就厌恶国家权力,而自己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得到了足以与国家权力匹敌的影响力,虽然有矛盾之嫌,但凯利很干脆地当作两回事。

  「褒曼舰长,我很不想说这种话,但如果是一般民间人士就算了,攻击库亚财团的副总裁可不太妙哦。」

  「所以我才请您折返……」

  「不要,我干嘛非折返不可?如果是侵犯哪一国的海域,还是联邦正在处理危险物品,那我就没话说,可是现在都不是吧!从宇宙地图上看,这片宙域完全是『公海』,我只是在每个人都可以航行的太空中,去我想去的地方而已,联邦军没有权力阻止我。」

  褒曼舰长的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土,变化不断,最后只能喘息地说道:「没有办法,很遗憾,这是我的工作。」

  「你要攻击我吗?不过,会有麻烦的是你哦!再怎么说,我老婆可是对我死心场地呢!」

  真的吗?——凯利在自己心里吐自己的槽,但却堆上满脸笑容给褒曼舰长最后一击:「我真的是由衷为你着想才要劝你,如果第七边境警备舰队遭到解散的命运,我一点也不会惊讶,我也很希望这是开玩笑或是吓唬你的,不过,这点小事库亚财团和我老婆肯定做得到。」

  可怜的褒曼舰长,那张脸现在已经被瀑布般的冷汗湿透了,他现在不是在义理与人情中左右为难,而是在命令与自保中僵持不下。这两者对军人而言本来应该是同义语的,但此刻他却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出选择。

  凯利忍着笑,对他伸出援手:「不然,你去请教你的上司吧!如果他碰巧在这附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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