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他说你一直在爱瑟西欧学习名媛贵妇应有的才艺。——不是吗?”
可能是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亚历克的语气没什么自信。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怪不得你们父子从头到尾都把我当千金小姐看待。”洁思敏拚命忍住笑。
“你别笑,好好解释清楚好吗?难不成真有两个你?”
“是啊,真的有两个,只不过是书面上。就像你已经知道的,我在中央入伍,但是我父亲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临死之际将我叫回来,第一次安排我和董事们见面时,确实也是以‘一直就读于爱瑟西欧的女儿洁思敏’介绍的。当然,依我父亲的个性,他想必也动了手脚,弄得像洁思敏·库亚真的在爱瑟西欧就学一样。”
“真是天大的玩笑。就算要骗人,又何必要选这种离谱的设定?”
“天晓得,我父亲很喜欢恶作剧,大概是想跟董事们开个玩笑吧!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当真了。不久就办了那场介绍晚宴,看到我的那些上级将校都一个个昏倒,我还以为那个时候大家就知道我真正的身分了。”
“霍华就知道。”
“可是直到现在杰弗逊却还不知道,真是有趣,七个董事未必就团结在一起,你的话果真应验了。”洁思敏对丈夫粲然一笑,视线转向亚历山大。“亚历克,这是你的功劳,谢谢你跑这一趟.”
“洁思敏,哪有这样的?!”
“你回去告诉你父亲,他可能被排挤了,或者还有别的董事仍然以为我是千金大小姐?”
“有啊,还有温兹伯格先生。”
“哦?那真是好极了,我是很希望拉拢你父亲,最好还有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是个名门闺秀,而是和别人结了婚、背着五十公斤的装备在热带雨林阔步,吃毒蛇山椒鱼也面不改色的人的话。”
“就叫你别提那个了!”晶婕大叫,然后叹了一口气。“杰姆,你每次都不把话说清楚,这下我总算搞懂了。我一直觉得奇怪,亚历克明明就不是笨蛋,怎么会把你当成娇滴滴的弱女子?可是亚历克,我也要不客气说几句,你也有问题。像她这样一个人,你真的觉得她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可怜的亚历山大被投以同情的视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凯利也苦着脸对洁思敏说:“你的举止是有多高雅,才造成这么严重的误会?骗人也骗得太到家了。”
“我可从来没有硬装过千金小姐。我在公众场合说话是会客气些,但在董事们面前向来就是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不过,我想在杰弗逊看来,大概觉得那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硬要出风头吧!”
真是令人背脊发凉。
凯利和晶婕一脸像咬到什么虫子似的神情,与心中的不快感搏斗,但洁思敏却愉快地扬声笑了。
“亚历克,那我也问问你好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等等,先等一下……”亚历山大脑中似乎还很混乱,但他摇摇浅褐色的头,挺直了背脊。“不管你是从爱瑟西欧毕业,还是去从军,这些都不重要。我认为你是个英气勃勃的人,也认为你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真的。但是,我是因为你有自己的主张和思想,所以才被你吸引的,而你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是吗?”
“你还是没变,总是会说些让我很高兴的话。那么,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具有寻找‘朱砂’的专业知识和技术,这一点你能理解吗?把搜索工作全部交由旧式的埃阿斯的船,是非常没有效率的,你明白吗?”
“……”
“我并不是因为雨果在‘朱砂’上才要去的,我是认为这件事只有我办得到才去的。”平淡的语气中,充满了令人无法反抗的气魄。
凯利代替垂头丧气的亚历山大说:“的确没错,这件事只有你才办得到。现在的飞行员没有人学过如何驾驶没有感应头脑的完全仪器飞行。但即使是在这个前提之下,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医务长大叫,说你太小看怀孕了。”
怀孕这两个字不知对亚历山大造成多大的打击。
洁思敏对凯利正面注视自己的眼神毫不畏惧,她平静地说:“‘朱砂’上有三百多名员工,他们每个人都有家人。如果发生万一,向这些家人说‘我们尽力了’是我的任务。但是——”
洁思敏斗志湛然的双眼盯着凯利。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之后。顺便再告诉你,向死者家属讲这种话,我可是一百万个不愿意。我不知道船现在在哪里,但是我一定会把船带回来的。”
“你要死是你的自由,但能不能请你别拖我的孩子下水?就算是种马,也应该有权要求这一点。”
“我不会死的,我和我的孩子一定会活着回来。”这句话像是对自己的宣言,也像是向凯利保证。
洁思敏的眼睛平常是灰中带蓝,但有时会闪着金光,现在正是如此。凯利很喜欢那样的眼睛。无论再华贵的衣饰、再奢豪的宝石,在这双眼睛面前都黯然失色。比起化着完美的妆、穿起正式华服时,这样一双眼睛凛然生辉的时候,不知美丽多少倍。这和晶婕甜美的魅力不同,是更加强韧、更加浩然,有如钢铁般的光。
“洁思敏……真的吗?你真的有小孩了……”亚历山大喘着气挤出声音。
“对啊,有必要大惊小怪吗?”
“你要开的那架飞机没有感应头脑……也是真的?”
“对,真的。”
“不行!你怎么能在这么重大的时候驾驶这种瑕疵品跳‘门’,太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