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才十岁的孩子,但是却传出这个小鬼与生俱有很强的感应力,帮人找回遗失的东西、或是找人、驱邪等自不在话下,而且光看面相就能断人的寿命。如果只是自我吹嘘倒也没什么,茂七看不惯的是他每次为人做法总是收取很高的费用。
即使不是这样,茂七本来就很讨厌这种事,所以系吉才会取笑他。
今年秋天,「杨流」租船旅馆发生案件时,茂七首次与这日道打照面,一开始便不投缘。之后,茂七时时留意日道的动静,但找不到可以插手的事儿,只能忍着不快直到眼前的年底。
那个日道,据说在河内屋出入。
「那个嘛,月中的时候,河内屋不是发生一个下女逃走的事吗?」系吉说道。「河内屋拜托日道找出那个下女的行踪。」
「找他的是河内屋老板还是老板娘?」
「老板吧。那儿的老板娘,是个千金小姐,人十分恬静,听说好像完全不懂生意和家务,这事可出了名的。」
「找到了吗?」
系吉摇着头,他连脸颊都冻得通红。
「好像没找到。只是,听说日道说那下女已经死了。他一开始在河内屋跳神时就说:『啊,这个已经死了。』」
茂七停住脚步。「什么?」
「他说跳河死了。听说接下来就只要找出尸体而已。」
「河内屋老板相信日道说的?他拜托日道是为了找出尸体?」
「大概吧。大概是觉得太可怜了,最起码也要打捞她的尸体,帮她办一下丧事。河内屋这舖子对佣工蛮体贴的。」
茂七无法像系吉那样说出这么令人觉得温暖的话。河内屋松太郎,真的钻牛角尖钻到这种地步?
「办完公事,我们回程绕到永代桥,到今川町河内屋看看。原来那咸鲑鱼事件还在作祟。」
看到茂七突然来访,松太郎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茂七看到他的脸也同样大吃一惊。松太郎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竟整个消瘦憔悴了下来,像是患了一场大病,肌肤松弛、缺乏元气,而且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似乎没睡好。
「头子,您是不是有阿里的消息?」
一在榻榻米房对坐下来,松太郎立即如此问道。
茂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喝着送上来的茶,思前想后。据说这房间是松太郎的起居室,但挂在壁龛的山水庭院挂轴,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松太郎的兴趣。可能是上一代老板的起居室,他只是照单全收罢了。看来,河内屋这条船,不愿意乖乖地听从松太郎这船夫的话。难道松太郎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请来跳神会在佣工之间引发什么风波吗?
「到底是怎样呢?头子。」松太郎探身问道。「找到阿里了吗?」
「听说,你叫来跳神的日道。日道怎么说?」
松太郎缩回身子。「您知道了?」
「嗯。日道在本所深川这一带是出了名的跳神人。」
「听说最近也有人远从高轮或千驮木来找日道大人。」
松太郎低声说完,接着垂下眼帘说:
「日道大人说阿里已经死了。」
茂七点头地说:「这个我也知道。河内屋老板,所以你现在不是要找阿里,而是要找到她的尸体吧?」
松太郎眨巴着眼,呼出一口气。
「我也希望她还活着……」
「可是,日道为什么知道她死了?」
「据说他摸了阿里之前的围裙,脑中浮现那个影像,说是从心眼看到阿里跳进河里。」
系吉一副看热闹的眼神望着茂七,茂七回瞪他一眼,接着转而看着松太郎。
「我保证绝不说出去,希望你老实回答,河内屋老板……不,松太郎先生,你和阿里之间,以前是不是有过什么事?」
松太郎睁大双眼。此时,茂七觉得,这男人长得虽不怎么端正,但眼睛很清澈。
「阿里是个性情温和的女孩,」松太郎说道,缓缓抬起手摸着额头。「也很勤快。我……以前喜欢阿里。」
「阿里大概也察觉了吧。」
「我从没说出口,但是我想她应该察觉了。这种事,大抵都不是单方面的自以为是吧?」松太郎说道。「入赘的事还未公开之前,有次,我以伙伴间随口说说的口吻告诉阿里,我说,与其要我照料这么大的舖子,尝与身分不相称的苦头,我倒宁愿跟阿里这种女子成家,为那小小的幸福尝苦头。」
「当时阿里怎样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
茂七心想,她大概也只能笑吧,真教人不忍。
「阿里是个很爱笑的女孩。」松太郎继续说道,眼尾的线条看似放松了下来。「她老家有上了年纪的父母,必须寄钱回去。她的身世相当令人感到辛酸,不过,她却很开朗,也很细心。虽然上一代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很满意她,但还是会动不动就严厉斥责。有时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也会挨骂,佣工都是这样的。可是,阿里在乖乖挨骂之后,会吐舌头笑一下。在她身边,我的心情总是能平静下来。」
「可是,松太郎先生,最后你还是成了这家的女婿。」
「这是我升任伙计总管那时就已经决定的事。」
「阿里同意了?」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