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吃的当借口找人家麻烦,你不觉得可耻?」
新五郎瞪大眼睛说:
「明明卖的是给小孩吃的豆皮寿司,竟也想跟人家吃起鲣鱼,太嚣张了。」
「明明是个无业游民,也想跟人家吃鲣鱼,你才想得美。」
茂七斥责对方之后,蹲了下来,直视新五郎。
「是胜藏命令你做的?」
新五郎呸地说:「老大什么都不知道。」
茂七也认为应该是这样。
「不仅不知道,他是不是吩咐过不准对那老板动手,随他去?」
否则,那个豆皮寿司老板不可能至今都没有受到梶屋的骚扰。
打从一开始,茂七就老是觉得梶屋胜藏和那豆皮寿司老板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今天发生这种事,或许可以稍微得知到底有何关联。
「怎样?老大怎么说?」
新五郎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老大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茂七心想。看样子,这个新五郎似乎不满胜藏任由豆皮寿司老板不缴场地费却能继续做生意的做法。
「是吗?那就是说你自作主张挑起这场骚动?要是梶屋知道的话,大概会狠狠骂你一顿。」
虽然新五郎露出不安的眼神,嘴巴却没说半句话。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新五郎没有回答,茂七蹲在他的一旁,从他怀里取出钱包,里面有几粒小金子,和一两金币。
「挺有钱的苏。」
茂七将这些金子塞进自己怀里,然后说:
「这是给被打扰的矶源的赔罪钱,我代你送过去。你回梶屋去挨老大骂吧。」
茂七解开新五郎的绳子,将他赶出办事处后,从书记员手中拿走匕首,前往富冈桥。
茂七把钱交给矶源,之后去豆皮寿司老板摆摊的地点探看。老板已经开始忙着做生意,有几个主顾站着吃豆皮寿司,也有女人一旁等着买回去。
茂七没跟老板打招呼便离去,之后在永代桥上扔掉匕首。
4
伊势屋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有角次郎之外的人,当然不止茂七,因这回的千两鲤鱼来访。当茂七唤人告知来意时,对方慌张得不得了。
那掌柜说:「总之,请先进里屋。」带领茂七到长廊,经过无数的纸门,半路有线香扑鼻而来。
掌柜带茂七来到一间大榻榻米房,壁龛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不倒翁挂轴,院子有杜鹃树,开满了粉红色花。茂七就在这儿边抽烟边等着。
有人送来茶点,茶是色香俱全的上等玉露,但对茂七的舌头来说不够烫,反倒是滚烫的粗茶好喝,这是因为生于穷人家且是性急的缘故吗?
不久,来了个年约四十的矮小男人,说了些让客人久等之类的客套话——是伊势屋的主人。茂七觉得,对方虽然矮小却相当英俊,看似很能干,眼神也很锐利。
他身后跟着那个掌柜。掌柜静静地向茂七打躬,之后便如装饰品似地默默跪坐一旁。
「这回,我们掌柜嘉助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
「非常对不起。」嘉助头贴在榻榻米说道。
茂七笑说:「挑担的角次郎倒也不是觉得伤脑筋,只是吓了一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都是我没说清楚的关系。」嘉助缩成一团。
「大抵说来,即使是当令的新鲜东西,为什么一条鲣鱼值一千两呢?」
茂七目不转睛地看着伊势屋的主人如此问道。主人轻咳一声。
「或许您不相信,」伊势屋的主人先这样开场,然后接着说:「我们有位自前任老板以来就来往密切的熟人,他擅长占卜。我们是听从他的建议,才决定花一千两买鲣鱼。」
据说,最近伊势屋的生意不太好,要打破这个困局,那人建议,一次挥霍一大笔钱,打开生意上的金钱流通。
「说要挥霍,我们也很伤脑筋。找不到想买的东西,没地方花钱。于是基于时令,才决定买鲣鱼。如果是狠狠杀价,对方大概会抱怨,但我们是用高价买,对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那,选上角次郎只是偶然?」
对这个提问,掌柜点头说:「是的。只是我凑巧发现他罢了。那鱼贩的鲣鱼看起来的确很新鲜,而且我认为,既然要花高价买,与其到大鱼舖买,还不如向挑担小贩买,对方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茂七缓缓地吐出烟来。
热衷占卜的人,或许会认为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但对茂七来说,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他心服。为什么宁可这样胡言乱语,也非要花一千两买鲣鱼不可呢?
伊势屋老板从怀里取出紫色绸巾,接着缓缓地打开,里面是方形年糕——是两个二十五两的布包。
「虽然微不足道,但能不能请头子收下,当做给您的赔罪钱。」
老板双手恭敬地把钱递到茂七面前。茂七只管抽着烟管,默不作声。
接着,茂七突然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不能偷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