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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阳乃一直在憋笑。
「啊——太有意思了。」
她长吐一口气,如伸懒腰一般坐了起来,用指尖擦拭着眼角。然后,她像是润喉似地抿了口红酒,托起下巴说:
「……所以我可以认为你们是在交往吗?」
她若无其事地提出一个至今没人触及的问题,就像问明天的天气一样随便。
一瞬间,我和雪之下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知道早晚会有人问的。之前一色和户部也问过类似的问题,而且就算没有说出来,肯定也有其他人想问类似的问题吧。
但至于在这时候,在这种场合问吗。真不愧是你啊,雪之下阳乃。我只顾着提防雪之下妈妈,完全大意了。
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弄到语塞,陷入漫长的沉默。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什么都不说。事到如今也不可能糊弄过去或是矢口否认。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侧眼看向旁边,发现雪之下也正偷偷看着我。
她困惑地哆嗦着嘴唇,双颊因害羞而变得通红,视线也因为不知该怎么回答而左右游移。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和她差不多吧。
我们目光交汇后,她马上低下头,如撅起嘴一样紧闭嘴巴。
那这问题就该由我来回答吧。
我一边寻找着最正确、最合适、最准确无误的回答,一边缓缓张口。
我从口中接连发出「啊——」「呃——」这类没有意义的声音,最后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却小声到就连自己都觉得窝囊。
「应该……可以,吧?」
「不是,你问我干嘛。」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却回答得一点霸气都没有,这令阳乃露出既无语又困惑的笑容。我不禁也跟着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对话只剩下如叹气般的笑声,随即中断。这时,一直在喝酒旁观的雪之下妈妈落落大方地微笑说:
「阳乃,你问这种问题也太不识趣了,对吧?」
「是啊……」
我边叹气边笑着点了点头,用蚊子一般的嘟哝声做出回应。雪之下也露出为难的表情,对母亲笑了笑。
「行吧。那差不多该上甜点了吧。」
阳乃耸了耸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向服务员打招呼。
套餐的最后一道菜送了过来,是用时令水果做成的果子露冰激凌拼盘。虽然感觉已经快吃不下了,但这冰凉的果子露冰激凌正好可以给我发烫的脸颊降降温,于是我挖下一勺送进嘴里。
「啊,好吃。」
「对吧?这里什么都好吃,单是这个果子露冰激凌也特别好吃,好吃到让人想抛开套餐额外单点一份。」
面对我无意间袒露出的率真感想,阳乃一边挥着汤匙一边说道。
「真的吗。果子露冰激凌要多少钱啊。不如说,今天这餐要多少万元呢。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感谢款待。」
「你这道谢道得也太早了吧……都还没吃完呢。话说,你好歹装个样子把钱包拿出来啊。」
阳乃一脸震惊地说道后,雪之下轻轻笑出了声。雪之下妈妈也无语地叹了口气,眼神却格外温柔。
「你不必在意这些事的。最后喝点红茶或咖啡吧?」
「不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要咖啡。」
「我要红茶。」
我们一边吃着果子露冰激凌一边聊天,不一会儿,红茶的芳香就充盈了整个餐桌,聚餐融洽地走向结束。
时间静静地,平和地流逝。
「时间也差不多了……」
随着雪之下妈妈的一声话语,我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离去的时候回头看向餐桌,餐盘和餐具都被撤下,烛光照耀着四个茶杯。
但是,只有一个餐盘留了下来。
旁边座位上不曾吃过的果子露冰激凌,不知何时融化在她的叹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