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大概是放不下她,挪动身体滑到她旁边,开始操作点唱机。
「优美子,你想唱什么?」
「嗯——」
由比滨亲昵地用肩膀轻敲三浦,三浦大概也不忍继续无视,尽管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看向由比滨递来的点唱机。
她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聊着聊着,三浦的心情好像也好转。她不时会忍不住笑出来,拍打由比滨的大腿。
从旁人看来,如同两位正在嬉戏的少女,是一幅非常尊贵的画面。
三浦就交给由比滨了……问题还有另一边的。我偷偷看向海老名。
海老名虽然始终面带笑容,那抹微笑却是看不穿眼底情绪的应酬笑容。这才是最恐怖的……很难看出采用成熟处理方式的人究竟在想什么,所以会让人不知所措。
我不安地心想「没问题吗」,这时海老名突然开口。
「游戏社是玩游戏的社团对吧?」
「啊,是的。」
如坐针毡的秦野吓了一跳,慌张地回答。相模弟虽然没有出声,同样超高速点头。看到他们有反应,海老名扬起嘴角,接着询问:
「喔~你们都在玩什么样的游戏?」
「啊,桌游,之类的……」
「喔~桌游呀~我也满常玩的。」
「啊,这样啊。」
「还满流行的~」
「对啊。」
「人狼之类的。」
「对啊……」
「还有密室游戏?」
「……对啊。」
秦野和相模弟轮流回应海老名。
对啊,对啊,对啊对啊对啊对啊,语尾重复几遍,最后逐渐消失。这是九○年代流行歌的结尾吗?
海老名的贴心之举,使交流在表面上得以成立,勉强算是称得上对话。只不过,气氛依然紧绷。
我切身感受到尽管速度缓慢,空气正在逐渐混浊,吐出一口又细又长的气。不经意地望向旁边,材木座宛如一只金鱼,嘴巴一开一合。我懂。有种空气稀薄的错觉,对吧。
我和材木座斜眼看着对方,轻轻点头,目光交会了一瞬间。
「不觉得很痛苦吗?」「觉得。」「是不是扩大话题比较好?」「扩大的只会是伤口吧?」「也是。」
我们用声带几乎没震动的音量交谈几句,再度陷入沉默,对彼此发出浅浅短叹。
无趣的对话比沉默更不如。在沉默这方面,我和材木座是媲美史蒂芬·席格(注)的专业人士。我进入半冥想状态,打算等到跟冷场的联谊一样的无聊对话结束。过不了多久,终结的时刻到来。
注: 史蒂芬·席格的几部电影在日本版标题内含有「沉默」字眼,如《沉默的战舰》(台译《魔鬼战将》)、《沉默的要塞》(台译《绝地战将》)。
「不错啊,桌游很有趣。你们还玩哪些游戏?」
海老名带着悠哉的浅笑询问。相模弟和秦野互看一眼,眼镜闪过一道光。
「不,不行!」材木座见状,似乎感应到什么,稍微伸出手,用极小的音量制止。或许是因为他的举动太小,制止的声音并未传到游戏社二人组耳中。
相模弟把眼镜推回原位。
「这个嘛,我们玩的不仅限于卡坦岛、苏格兰警场这类主流游戏……还包括西洋棋、将棋、黑白棋等古典游戏,以及不需要游戏本体也能玩的海龟汤。」
「桌游展跟新作也都不会缺席。其他大概就是TPRG吧。最近是CoC——啊,全名叫『克苏鲁的呼唤』。不过,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自己设计出一款游戏,所以打算统统玩一遍。有兴趣的话,社办有很多款游戏,随时可以玩。」
秦野推了下眼镜,以像在嘲笑的笑声作结。这段回答十分流畅,与刚才结结巴巴的态度截然不同。
……为什么一扯到擅长领域,我们就变得特别长舌?对方一有可乘之机,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便立刻滔滔不绝,抓紧机会表现自己的优越。这是我们的坏习惯。
游戏社二人组鼻孔张大,气喘吁吁,很满足的样子。我和材木座则忍不住抱头,羞愧得想找地洞钻。
不过,不愧是海老名。她理解我们这种人,因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点头随口带过。
「这样啊~」
海老名给予轻描淡写而不失礼节的回应。然而,坐在一旁的由比滨和三浦都目瞪口呆。
「说得好快……」
「哇……」
她们虽然只讲了短短几个字,语气及表情都透露出强烈的惊恐。三浦甚至明显地往后缩。拜托别这样好吗?
相模弟跟秦野也有所察觉,露出不知是干笑还苦笑的僵硬笑容,丧气地垂下头。
结果,包厢内再度弥漫沉重的气氛。
看来是没救了……当我即将放弃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点的食物送来了吗?我望向门口。外面的人不等我们回应,便迫不及待开门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