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此不稳定的状态恐怕终将瓦解。而这个契机碰巧正是舞会,或雪之下阳乃罢了。一色可以说是被波及。该道歉的是我。
「我才要说对不起,把事情搞得一团乱。」
听见我这么说,一色晃动身体,发出毫无兴趣的懒洋洋声音。
「啊……没关系啦。」
「哦……」
我也懒洋洋应了一声,对话暂时中断。
咖啡在手中逐渐失去温度。然而,我和一色都在发呆,没有急著喝光。或许是因为忙碌的一天造成的疲劳涌现了。明天起,想必会更加忙碌。
本以为我跟工作、劳动之类的事无缘,不知不觉却在积极干预舞会。起初明明是反对的,最后却输给一色的热情。不晓得她的热情是从哪涌出的。
「……讲真的,为什么你这么坚持办舞会?」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色讶异地看过来,迅速跟我稍微拉开距离。
「没有啦,因为我没听你说过详细的理由。」
你的干劲我倒是感受到了。反过来说,只有感受到干劲。
虽然我们正是因为对一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才会单凭她的干劲就愿意帮忙。
她来社办找我们时,说自己想当舞会女王,但那不可能是认真的。一色会为了敷衍了事而唬人,会开低能的玩笑,有时也会太过轻浮随便,不过她这个人莫名地机灵,绝对不会误判事物的本质。所以,她对于舞会肯定也有相应的理由。
「嗯──」
一色竖起食指,抵著下巴,开始述说。
「这个嘛……果然是因为那个吧,平冢老师要离职。」
「……你早就知道了吗?」
「嗯,对呀。我不是要负责致送别词吗?在跟老师们商量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她讲得轻描淡写。这家伙真厉害。知道了却没跟任何人说,不动声色,偷偷制定舞会的计画……
我佩服地点头回应,一色腼腆一笑。
「然后我就想呀,不好好欢送她,好好跟她道别,八成会后悔吧。」
「你对平冢老师这么……呜。」
我反射性摀住嘴巴,忍住不要哭出来。喂喂喂,这家伙果然是个好人。多么美丽的师生爱……几乎天天被平冢老师骂,每次都不把人家放在眼里只想著怎么打发掉她、态度超差的一色竟然……平冢老师,您的爱确实传达给学生了……
我的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一色悄悄别开视线,嘀咕道:
「啊,呃,哎,没到那个程度……好吧说不定有啦。」
「咦?啥?你说什么?」
听起来超像藉口你这样不行喔。
不过,一色故意「咳咳」清喉咙掩饰心情,露出可爱的笑容,用蕴含调侃意味的眼神抬头看著我。
「但学长就是这种类型吧。你感觉就会说著『我什么都没做──』后悔到不行。」
「是啦……」
此时此刻,我正怀著这样的后悔,导致这句话讲得很有感情。一色听了,满意地点头。
「我大概也是这种类型。」
这句话令我有点意外,歪过头。接著,一色露出寂寞的微笑,视线移到远方。
「别看我这样,我不是没朋友吗?」
「你觉得自己看起来是怎样啦……」
「唔。」
「请继续。」
打断你说话对不起喔──我低了两、三次头道歉,叫她继续说。一色冷冷盯著我,吐出一口长气,望向下方,顺便用鞋尖戳脚边的小石头,再度缓缓开口。
「我只有学长姐。所以,学长、雪乃学姐、结衣学姐、叶山学长……户部学长那些闲杂人等也顺便,我想好好为大家送别。」
断断续续吐露的温柔声音,使我不知不觉嘴角失守。喂喂喂,原来我的学妹才是最强的吗?不参杂一些开玩笑的心情,我可能连眼角都会失守,感动得泛泪。
「哈哈,你真是个好人耶。」
「我是因为不想后悔。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为了学长。」
一色挺起胸膛,刻意强调。贩卖机的光照在晃动的亚麻色发丝上,微微泛红的耳朵从底下露出来。我就当没看见吧。始终坚持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种态度我并不讨厌。
「……所以我才想办舞会。」
一色仰望夜空,似乎在想像著什么,并且语带向往地喃喃说道。
「像这样故意去做麻烦的事,花一堆时间思考,烦恼,越来越累,手忙脚乱,开始觉得不甘愿,感到厌恶……终于死心。然后大叫一声『真痛快!』不会想这样道别吗?」
一色猛然举起双手。看见她清爽灿烂的笑容,我终于明白。
她所说的过程,肯定是我总有一天会踏上的道路。我会像她说的那样,不堪地挣扎到最后,接受离别吧。
「……嗯,不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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