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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的味道』?我是现代人也是年轻人好吗?」
平冢老师狂拍桌子,用故作年轻的语气抗议。她的玩笑话害我忍不住笑出来。平冢老师继续耍宝,用手刀敲自己的脖子。
「就算有什么事,大不了我被砍头。你不必担心。所以放手去做吧。」
「咦……超难放手去做的……」
麻烦不要随便用砍头代称解雇。反而害我压力超大,一口气折损好几年的阳寿。
「开玩笑的,别在意。我这边总有办法。被炒鱿鱼的话,乾脆就结婚吧。虽然没有对象。啊哈哈哈──」
她搔著长发,自虐地笑著,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却刻意笑著说:
「别担心。」
「咦?你愿意娶我吗?」
平冢老师几乎马上回问,睁大眼睛。为什么啦不会娶你啦,配我太可惜了吧。所以快点!谁快来领走她!趁我还没改变心意!
在我如此心想的期间,平冢老师似乎也感到一阵空虚,有如被拋弃的黑色拉不拉多的眼睛泪光闪闪。讨厌好像大型犬我被治愈了……不过我家有猫,所以对不起喔──我用这种感觉摇摇头。
「因为我打算让这件事平安落幕。基本上。」
嘴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什么把握,导致我不小心在语尾加了句保险。
毕竟状况压倒性地不利,连能否和雪之下合作都不确定。
老实说,我有种「不可能成功吧……」的感觉,但这种时候就是要勉强自己这么说。否则哆拉A梦也不能放心回到未来……
虽然超过一半是虚张声势、逞强、爱面子,我硬是拉起嘴角,挤出笑容。平冢老师看著我的眼睛。
「……真可靠。」
彷佛在目送汽车于夜色中逐渐驶远,眯起眼睛,用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对我露出柔和笑容。直接对我说这种话害我难为情到不行,忍不住假装摸后颈的头发,微微别过头。
我一反常态地夸下海口。
得在不连累平冢老师的情况下解决事情,使难度又提升了一些。
即使如此,依然有一线光明。
之后只要我这边进行顺利,平冢老师应该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这样也不会影响她的去留。大概,一定,没问题。我也不确定啦。哎,稍微做好觉悟吧。听见我娶了比自己年长将近十岁的老婆,父母会怎么说呢……原来是那方面的觉悟吗?
无论如何,该做的事已决定下来,没什么要说的了。我们自然而然闭上嘴巴。
经过数秒的沉默,我将剩下一半的甜咖啡连著苦涩的滋味一同饮尽,立刻起身。抓起放在旁边的书包、外套、围巾,将其他东西留在那里。
「走了。」
「嗯。」
我简短地道别,平冢老师也只是点头回应。
我们的对话就到此结束。可以结束了。
平冢老师却叫住准备转身离去的我。
「比企谷。」
我没有回头,可是也没办法无视她,停下脚步。
「……抱歉。我开不了口。」
我看不见平冢老师的表情。不过,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哀伤地低著头。因为我八成也是类似的表情。
正想开口,刚才喝下去的咖啡的苦味又在口中重现,甜腻的牛奶纠缠住喉咙。
我将它和差点脱口而出的叹息一同吞回去,假装咳嗽。
「……呃,不用跟我道歉啊。」
我转头瞄了一眼,扯出笑容,滔滔不绝地说。
「有什么办法。工作就是这样嘛。我知道原则上有很多事不能说。而且,您还没确定真的要离职吧。」
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用一如往常的态度说道。明知道不可能,却说了违心之论。可是,比企谷八幡并不是开朗的人,所以我的语气还是有点假,伴随著空虚。
平冢老师垂下目光。
「是啊,还没收到正式通知。」
工作上,未正式确定的事项不能告诉别人。规矩就是如此。
平冢老师的这句话,对我跟她来说都是某种藉口。但那是确实、明确、不可动摇的规矩。
因此,我们得以「除了接受外别无他法」当理由妥协。她不告诉我不是基于恶意或善意,只是因为明确的规矩。我们都很清楚,所以才能接受,才能笑著说这没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
「没离职的话就糗了。」
老师用手背拨开长发,哈哈笑著。
「真的。」
我也笑了。这么一笑,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瞬间。
可是,好空虚。
我自己也明白。
再怎么开玩笑也无法对此一笑置之,连玩笑话都显得很肤浅。我知道这只是在用肤浅的话语掩盖事实。
但是,这样就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