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
一色在她的注视下一鞠躬。
「久等了。舞会是我们一起讨论过才决定举办的。因此……关于能否举办舞会,请让我们都参与议论。」
她坚定地,或者该说怒吼般地表示,声音、语气、视线都透露出敌意。一色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怒视雪之下的母亲。
雪之下的母亲苦笑著说:
「称不上议论这么夸张喔?我只是来向各位传达意见而已。」
她的语调和缓,像是在安抚小孩子,然后笑咪咪地请我们入座。平冢老师也看过来,点头示意我们照做。
接待室里有两张黑色皮沙发。位在上座的三人沙发,以及雪之下和平冢老师坐的L型沙发,中间隔著一张矮桌。我们坐的当然是后者,所以形成与雪之下家人面对面的态势。
「……那么,请您发表意见。」
我们进到接待室后,一次都没有看向这边的雪之下,用紧绷的声音说。
雪之下的母亲听了,浮现类似苦笑的笑容。阳乃则兴致缺缺的样子,在旁边用搅拌棒搅咖啡。
室内被雪之下家族散发的冰冷空气影响,一片鸦雀无声。雪之下的母亲似乎也察觉到,而露出更加柔和的笑容。
「关于各位要办的舞会,有家长认为应该停止。几位家长看到网路上的照片,来找我商量。他们好像担心活动不够健全,还有……不太符合高中生身分。」
她谨慎地挑选字词,说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阳乃。阳乃不耐烦地叹气。
「毕业生之间也是正反意见都有。」
阳乃似乎在帮雪之下的母亲补充说明,我因此察觉到她来这里的原因。看来是被叫来助攻的。可是,阳乃的嘴角扬起挑衅的笑意,又加上一句:
「……但负面意见并没有很多。」
「不能因为是少数意见便置之不理。既然有人不喜欢,就该顾虑他们的感受。」
雪之下的母亲立刻反驳阳乃。语气正经到可以称之为劝导,说是责备更加贴切,态度相当严肃。阳乃却神色自若,假装没听见,闭上眼睛喝起咖啡。
雪之下冷冷地看著两人交谈,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跟著寒冷如冰。
「……为什么来的人是母亲?」
「我也是家长会的一员……而且,跟你爸爸有交情的人来拜托,我不能视而不见……你懂吧?」
她的母亲面带微笑,声音温柔,语气也和缓有耐心,完全像是在安抚小孩,与刚才对阳乃的态度明显不同。
雪之下揪住裙子,低下头,她的母亲更加温柔地说:
「当然,如果参加者都遵守分寸,我并不介意喔。」
贴心的微笑、平稳柔美的声音、退让一步的发言,在在显得有礼且充满诚意,言外之意却完全相反。她的下一句话立刻表现出来。
「只不过,根据我们对舞会的研究,会发生饮酒、不纯异性交往等问题也是事实,所以有人认为目前的型态不适合做为谢恩会举办。况且,万一出什么问题,你们没办法负责吧。」
「所以!如果家长会跟校方一起监督,就能避免那种问题……之前他们已经答应了啊……」
雪之下突然激动地提高音量,不过讲到越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变成闹别扭般的微弱抵抗。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声音小到跟自言自语没两样。雪之下咬著牙,盯著地板的角落。
「关于这点,家长会也觉得当时太轻率。但他们答应的时候,只看过书面文件吧?最后决定要等实际看到才能判断……」
「这样不合理。就是为了避免家长会之后有意见,才事先跟他们商量。教好小孩防止他们惹事,不是家长的职责吗?」
雪之下的母亲还没说完,一色就插嘴反驳。她一副要吵架的态度,令由比滨睁大眼睛。
「一色。」
「……对不起。」
经过平冢老师告诫,一色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不甘不愿地道歉。但她嘴巴噘得高高的,似乎还是很不服气。在一旁看著的阳乃偷偷别过头忍笑。这种状况下还笑得出来的人,当然只有她一个。
平冢老师低头为学生的无礼道歉,雪之下的母亲微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我想,全体家长也有许多想法。他们并不打算全面禁止或束缚学生,但多少还是会担心。尤其是现在,社群网站上容易发生风波,或是被查出身分而受到损害吧?所以他们对引人注目的活动更加敏感。」
雪之下母亲一边说一边看著一色,她的眼神有如看到珍奇的事物闪闪发光。
「你是一色同学对吧?如你所言,家长及学校确实该教导孩子如何安全使用网路,以及遭遇那些情况的应对方式。事实上,学校也有教这些,最近企业培训也会加入这方面的知识。」
从热情诉说的语气,看得出她相当高兴。向人说明或解释时便充满活力的模样,与雪之下极为相似,让人不禁莞尔。
但是当她突然收起笑容,立刻显得判若两人。
「……可是,这样还不够。连认真学习过,理应拥有足够判断能力的大人,都会引发风波或争端。」
所以小孩子更不用说。所以不该举办舞会──这几句话不需特别说出口,就已明显地传达出来。
实际上,参加摄影的学生只是很普通地将照片传上网路,根本没想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