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⑥ 真物仍旧处于他无法企及之处,持续充满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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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没……」

  我出声问道,雪之下的反应慢了半拍,讶异地注视着某个地方。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高级车。

  正当我觉得那辆车相当眼熟,车门便突然打开,一名女性走了出来。

  她将艳丽的黑发整齐地盘在头上,穿着和服走路的姿势兼具优雅与威严。这个人是雪之下的母亲。

  「妈妈……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阳乃把你的志愿告诉我了。我要来跟你谈这件事。雪乃,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去了哪里……?」

  母亲担心的眼神让雪之下低头不语。那个反应让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一直认为,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孩子……」

  她说出这句话时,雪之下有一瞬间抬起头,睁大眼睛注视着母亲。可是她没能回话,只是轻咬下唇别开视线。既温柔又冰冷的话语束缚住雪之下。只要说出这句话,就足以限制她的想法,否定她的一切。

  雪之下母亲的眼神绝对不算锐利,声音中也没有怒气或不耐,反而更接近悲叹。

  「因为相信你,我才让你自由……这是我的责任、我的失败。」

  她不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迳自默默地摇头。

  「我……」

  雪之下小声地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下一句话轻易打断。

  「难道我做错了吗……」

  她无力地自言自语,声音听起来既愧歉又懊悔。那种自责的态度让旁人无法对她加以责难,连被这么说的雪之下本人也一样。

  由比滨看准雪之下的母亲叹气的瞬间,怯生生地说:

  「那个……今天有学生会的活动……我们是因为帮忙,才拖到这么晚……」

  「是吗?你们专程送她回来啊。谢谢你。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家人应该也会担心……对吧?」

  虽然没有直接叫我们回家,雪之下的母亲还是用完全不带敌意的温柔声音和笑容如此暗示。

  在此同时,她也用态度划出明确的界线——这是她们家的事,不容外人置喙。被她这么说,我们也只能乖乖退到一旁。我和由比滨都察觉到,现在没有说话的余地。

  我们闭口不语时,她静静接近,将手搭上雪之下的肩膀。

  「我希望你能自由地做自己……可是,我也担心你会走上错误的道路……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里究竟有多少询问的意图,我完全无法判断。

  「……我会好好说明的。你今天先回去吧。」

  「是吗……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雪之下低着头说道,她的母亲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斜眼看向我和由比滨。

  「……既然已经把你平安送到家,我也该走了。」

  我向雪之下的母亲点头示意,转身就走。一个男生一直待在独居女儿身旁,她应该也不放心才对。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对雪之下不利。

  「我、我也该走了……再见!」

  在我身后的由比滨也这么说,快步跑了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再说要留下来过夜吧。

  走了好几公尺后,我偷偷回头一看,雪之下好像在和她的母亲对话。对话结束后,雪之下的母亲回到车上,留在原处的雪之下也才进入大厦,再也不见身影。

  我和由比滨站在斑马线前等待绿灯时,雪之下家的车子缓缓驶离。虽然后座的车窗上贴着黑膜,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对方仿佛正看着这里,使我怎么也静不下心。

  过了一会儿,灯号转绿,由比滨率先踏出脚步,转身对我说:

  「那我要回家了。」

  「啊……我送你。」

  听到我这么说,由比滨摇摇头。

  「不用了,反正车站就在附近。而且……总觉得这样有点狡猾。」

  为什么狡猾——这句话我问不出口。

  「……是吗?」

  我只能无力地回应,望着由比滨离去的背影。

  就算多走一点路陪她到车站,我回家的距离也不会差多少。尽管如此,我也没能过去追她。

  看着由比滨在街灯的照耀下离去后,我才终于骑上脚踏车。

  虽然风不大,冰冷的空气还是让我露在外面的脸颊阵阵刺痛。

  努力踩了好一段时间的踏板后,我的身体开始发热,但脑袋却彻底冷了下来。

  真正的我、真正的她、真正的自己——

  每个人肯定都有一个被别人界定的自己,而那个自己总是跟真正的自己不一样。我和她都是如此。真正的我们,总是跟别人眼中的有所不同。

  不用跟任何人确认,我也能明白这一点。

  因为过去的我是这么说的。因为以前的比企谷八幡一直在呐喊——

  那样好吗?那就是你的愿望吗?那就是比企谷八幡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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