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资料,整理好之后放回自己的书包。
「妨碍一色成为会长的问题都已解除,所以——」
我看着两个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们没有参选学生会长的必要。」
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大不了,却花了我好长一段时间才说出口。这就是我的结论。没有人会受到伤害,没有人会被问罪,也没有人会被责备。一切的责任与伤害,将随后援会帐号一起消失。
由比滨抒了一口气。
「太好了……问题解决了……」
她从精神上的疲惫解脱,肩膀放松下来,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也稍微扭动颈部,缓解僵硬的肩膀。
转到雪之下的方向时,我发现唯有她一人默默地不说话。
她不发出任何声响,像一个精巧的陶瓷娃娃。双眼如玻璃和宝石般透明,散发冰冷的气息。
那正是我所熟悉的雪之下。沉着、稳重、冷静、端庄,以一般的概念来看,她的姿态依旧美丽。
然而,现在的她却显得虚幻,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消失。
「是吗……」
雪之下叹一口气说道,把头抬起,却不看向我或由比滨。
「也就是说……这次的问题,跟我参选的理由,都不存在了对吧……」
她望向遥远的窗外。
「是啊……」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窗外仍是熟悉的风景,西斜的太阳,又高又清澈的天空,以及叶片落尽后,在风中孤单摇摆的树木。
「嗯……」
雪之下略微垂下头,闭上双眼。
「我还以为,应该能了解的……」
这句话不是对谁所说,只像一串空洞的声响。
我的内心还是涌起一阵骚动。
雪之下如同在怀想遥远的过往,悼念逝去的事物。但我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发问。
她静静地起身。
「——我去向平冢老师和城回学姐报告。」
「啊,我们也去——」
喀哒一声,由比滨正要站起身。然而,雪之下对她露出平静的笑容,示意她别这么做。
「我一个人去就够……如果花的时间比较久而晚回来,你们先走没有关系。我会记得归还钥匙。」
雪之下说完后,离开社办。
她对由比滨的态度和笑容,应该跟过去没什么不同。
那么,我为何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心中的骚动尚未停歇,雪之下的话语仍在耳畔回荡。
这时,我才首次意识到——
如果——
如果雪之下的真正用意并非如此——
事到如今,我才想起来。
雪之下对选举规章了解得很彻底,我一直以为那是她聪明才智与丰富知识的表现。
雪之下说过她不介意当学生会长,我一直以为那跟校庆的时候一样,出自对姐姐的竞争心态,以及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态度。
可是,如果——
如果她的那句话发自真心呢?
我是否不小心遗漏混杂在千言万语内的真话?
我是否只从自己的立场解读她的行动原理,把事情看得过度乐观?
有些人不面临问题或找不到理由,便无法产生行动。
有些人尽管抱持一定的把握,仍然会因为没把握的另一半,而无法有所行动。
我很明白这个道理。即使发现其他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好讶异。
尽管如此,我却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我不知道实情究竟如何。
我们从未针对此事讨论。就算讨论了,恐怕还是无从得知。
只不过——
我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否犯下什么错误。
× × ×
夕阳逐渐照进社办。
雪之下仍未回来,看来她真的花费不少时间在说明上。至于实情如何,则不得而知。
社办内只有我跟由比滨两人。
我心不在焉地随意浏览书本,由比滨也只是盯着手机,手指没有任何动静。
挂在墙上的钟,显示离校时间即将到来。
我收回视线,正好跟由比滨对个正着。她大概也在注意时间。由比滨倏地开口:
「小雪乃好慢……」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