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立刻微弱许多,再往前走几步路,便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不敢放开念珠状的扶手,要是少了它,我将顿失距离觉,连方向部分不清楚。
胎内漆黑到睁开和闭着眼睛完全没有差别,深渊内的黑暗想必是如此。我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晃晃,而且不忘先确认前方有地板。这模样肯定很像企鹅走路。
眼睛在此刻发挥不了作用,因而其他器官提升灵敏度做为补足。
前方几步处,传来三浦等人的声音。
三浦不断发出呓语,听起来像在念佛,令人感到格外恐怖。
「……天啊,好暗好暗好暗超暗的!天啊天啊。」
「真的很暗。」
接着是叶山的低语。不知他是对三浦的话表达同意,或者单纯说出自己的感想。
「哇~~好猛~也太暗了吧!这么暗真的超有fu!」
户部大呼小叫个没完,大概是想藉此壮胆,另一个人随口应一声「是啊」。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妙蛙种子的叫声(注38 原文的「是啊」为「だねㄧ」,与妙蛙种子叫声的发音相同。),但其实是海老名的回应。
变得敏锐的器官并非只有耳朵,触觉同样越来越灵敏。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感受静谧的气氛。
由于进入地下室前先脱掉鞋子,地面的冰寒直接窜上脚底板,使我瞬间打一个哆嗦。这不单纯是因为低温的缘故,另外还包含本能的恐惧。眼睛看不见、双手摸不到、内心无法明白、大脑无法理解,皆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
在不甚习惯的感觉中,我握着一颗一颗做为扶手的大念珠前进。忽然间,某个温热的东西落到手上,我有点吓到,顿时停下脚步。接着,后面有东西撞上来。
「哇!啊,抱歉,这里实在太暗了……」
是由比滨的声音。一片漆黑中,她摸着我的背部和手臂,确认我的位置。
「抱歉抱歉,我也因为太暗,才……」
大家处在完全的黑暗中,发生这种状况也不好多说什么。无明之闇(注39 「无明」为佛教用语,是「烦恼」的别称。)会引发人们的不安,这种时候揪住别人的衣服、握住别人的手,都算是紧急应变方式,所以我决定别多问。这根本不算什么,反正我不久之前也跟小町握过手,我、我我我超从容的,一一一点也没有放、放在心上。
「你那么安静,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我平常不就跟失踪没什么两样?」
多亏如此,我的经验值才这么高,也顺便把敏捷度跟精神防御力练得超高,方便自己在放学后赶快回家。
我随口开一个玩笑,黑暗中传来有些顾虑、不知是失笑还是苦笑的声音。
我们继续前进,但是,挂在我外套上的重量迟迟没有消失。
转过好几个弯,一片漆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某种东西。
那是发出微弱光芒的照明,一块石头被灯光照亮。
走到那块石头前,我才看清楚由比滨的脸。
「好像是要一边转这块石头,一边许愿。」
「嗯。」
我没有特别想许什么愿,真要说的话,大概是收入稳定、家人过得平平安安,以及身体健康。这样一想,愿望其实还不少。
可是,向神明许这么实际的愿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物质上的事物可以凭自身努力取得,所以,应该祈求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可以透过什么管道取得的东西,也有可能透过某种管道被夺走。
「你决定要许什么愿了吗?」
我无谓的思绪被由比滨的声音打断。
「嗯。」
尽管嘴上如此回答,但我其实没有想到什么。不然……干脆祈求小町顺利上榜吧。
「那么,我们一起转。」
我们用旋转中式餐桌圆盘的方式转动石头,由比滨紧紧闭着双眼,神情相当认真。
转完石头后,她还拍两下手,但那是参拜神社的礼仪,傻瓜。
「好,走吧!」
不知为何,由比滨露出精神饱满的表情,推着我再度进入黑暗。
这块石头似乎是胎内巡礼的尾声,我们往前走几步路,便看到微微发亮的出口。
从楼梯洒下的光线,真是教人怀念。
走在我们前面、重新见到光明的人,也安心地松一口气。
大家爬上楼梯、回到外面后,不约而同地大大伸一个懒腰。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脱胎换骨啦?」
坐在柜台的大叔操着关西口音问道。
「哎呀~真是超舒爽的!这样算是脱胎换骨吗?」
户部真敢说,我看你进去前跟进去后根本没有不同。
我看一下时间,发现没有经过多久,顶多只有五分钟左右。
我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即可脱胎换骨,即使去印度旅行,或是去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