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这句话而转过头,正好跟阳乃对上视线。阳乃冰冷的眼神让我不禁打一个冷颤。下一秒,她突然露出微笑。
「呵呵,比企谷,你果然很不错。我喜欢你那种在奇怪的地方看得很开、放下执着的一面。」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是在赞美。
我早已明白这个人经常话中有话,所以根本不可能误解。
这种部分肯定,举出对方某个特色说喜欢的说法绝不可信。「我很喜欢你的品味」跟「我喜欢你,包括你的品味」,完全是两码子事。这是我国中时期的亲身经历,现在的我不会再掉入这种程度的叙述性陷阱。
「那么,比企谷喜不喜欢雪乃?」
「妈妈跟我说过,不要把喜欢或讨厌说出口。」
阳乃听了,愉快地笑起来。
夜越来越深,烟火晚会也隆重地进行着。
最后的压轴节目,是绚烂的黄金瀑布。金色帷幕从天而降,观众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嗯,烟火差不多要结束了。」
阳乃从座位上起身。
「我要在会场变得拥挤前先回去。」
她接着用眼神问我们打算如何。
由比滨见状,同样从座位上起身,回头对我说:
「我们也回去吧。」
「嗯。」
光是想到会被困在人群中动弹不得,我不禁寒毛直竖。追随阳乃的脚步提前打道回府才是正确的选择。
于是,我们三人踏上回程的路。
购票观赏区旁边有一条通往停车场的小路。从这条路离开会场,即可避开满满的人潮。
来到停车场后,一辆租赁车朝这里缓缓驶来。
不知是阳乃先行联络过司机,还是身为一名一流的司机,懂得提早一步行动是理所当然的。
那辆车在我们行走的步道旁停下。
「愿意的话,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这、这个……」
由比滨看向我,暗示由我做决定。
我没开口,只是盯着那辆租赁车。
我对那辆车有印象,而且我应该没有看错——
「不管你再怎么找,那些看得到的伤痕都已经消掉啰。」
阳乃轻笑道。
然而,我跟由比滨一点都笑不出来。
阳乃为突如其来的沉默感到纳闷,收起轻松的表情。
「咦?奇怪,雪乃没告诉过你们吗?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的语气中带着歉意。虽然那句话当中没有任何谎言,现场的气氛仍然很沉重。
「所以……她果然……」
由比滨的声音非常细微,我几乎要听不清楚。
我很清楚她没有说出来的部分是什么。
——雪之下果然也知道那件事。
阳乃对我们的反应感到意外,赶紧为雪之下缓颊。
「啊,不过你们不要误会,雪乃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点我很清楚……到目前为止,雪之下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她无时无刻不维持自己的「正确」。
「她不过是坐在那辆车上,没做什么不对的事。比企谷,这样你可以接受吧?」
阳乃向我确认。
我连这些内容都是第一次听到。尽管如此,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不论雪之下在那起事件中处于什么位置,都不会撼动事实。
「这个嘛……毕竟撞上我的人不是她,所以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我的语气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冷淡。今晚明明是热带夜(注74 指夜间最低气温高于摄氏二十五度。),我的体温却直线往下降。
身旁传来木屐的声响,由比滨往我这里贴近一步。有一个帮忙撑腰的人后,我勉强把话音拉高。
「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的原则一向是不回顾过去。再说,什么事情都要回顾的话,人生未免太过黑暗,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咦,奇怪,怎么说到最后,语气又变得冷淡?过去的创伤真是恐怖。
「这样啊,既然你认为事情已经结束,那就没有关系啰。」
阳乃大大地松一口气,现场气氛也因此稍微缓和。
「……那么,我们回去了。」
「嗯,好。」
她干脆地让我们离去,没有特别挽留。
车内的司机察觉到我们结束对话,走出来帮阳乃打开车门。阳乃轻声说一句「谢谢」,坐进车内。
「比企谷,再见啰!」
她神采奕奕地向我挥手道别。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