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出反驳。我自然不可能提出异议,由比滨则尴尬地闭上嘴巴,留美也默不作声。
「这些你应该都很清楚吧?」
雪之下继续追问。
留美依然不说任何一句话,雪之下见了,紧紧抿住嘴角,仿佛在忍耐什么。
难道说,她在留美身上看见过去的自己?
「果然是那样……」
留美死心地低喃。
「我真是做出一件大蠢事。」
「你遇过什么问题吗?」
面对留美自嘲的口吻,由比滨平静地询问。
「曾经有好几个人受到排挤……不过,通常过一阵子便恢复正常,大家又开始聊天,有点像是一时的风气。每次都是某个人起头后,大家便跟着那么做。」
留美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听着听着却开始起鸡皮疙瘩。那太恐怖了!
「有一次是跟我很要好、经常聊天的人被排挤,当时我也跟他保持一点距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轮到我。我明明没有做什么。」
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理由?连排挤的一方都不一定说得出所以然。他们不过是受到神秘的义务感驱使,认为非得那么做不可。
「只因为我跟那个人聊过许多东西。」
前一天跟你还是朋友的人,隔天却拿你的秘密逗别人开心。
来到小学六年级,多少会有喜欢的异性。那种既陌生又抑止不住的恋爱情感,会使人产生找人倾诉的冲动。不过,那毕竟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所以只会告诉自己信赖的人。
既然知道要提醒对方「绝对要保守秘密喔」,为什么一开始要说出去?你们是鸵鸟俱乐部(注32 日本的搞笑团体。)吗?
虽然我现在能够如此说笑,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一段相当痛苦的历程。
本来是因为信任对方,才把秘密告诉对方,结果反而使自己受到攻击。
世界上的坏人不可能每个都一模一样。
大家平常都是好人,或至少都是普通人。
但是到紧要关头时,却会突然变成坏人。这一点是可怕的地方,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这段话忽然闪过我脑海。
大家都相信没有人一生下来即是坏人,包含我在内。我深信自己是善良的。
然而,当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时,人们会立刻露出獠牙。
原本不属于邪恶的人一染上恶,便开始寻求理由。他们为了和自己的另一面保持一致,会把整个世界颠倒过来。
他们到昨天为止还称赞很沉着的人,将被解释成高傲自大;头脑聪明、颇受尊敬的人,将被说是看不起成绩不好的同学;活泼外向的人,则被扭曲成聒噪、得意忘形。
他们挥舞正义之剑,制裁颠倒世界中的恶人。
他们无法凭一己之力肯定自我,故而成群结党,大谈别人的罪孽有多深重,有如众所皆知的事实,藉以培养出正义感。原本微不足道的小小不满,因此越长越大。
这不是欺瞒的话,又是什么?
他们在那个封闭世界中,时时刻刻惧怕着有可能轮到自己,因此在自己沦为下一个受害者之前,必须先寻找代罪羔羊。
于是,这成为一个没完没了的循环。
牺牲他人尊严换来的友谊,有什么意义可言?
「升上国中之后……还是会变成这样吗?」
留美颤抖的话音中夹杂哽咽。
这时,另一边爆出一阵欢呼,盖过留美的声音。明明两边相距不到十公尺,那边看起来却像是遥远的异乡。
× × ×
锅碗汤匙的碰撞声响此起彼落。
留美带着半放弃的表情,默默走回自己的小队。我们目送她离去后,回到自己的营地。
平冢老师看顾的咖哩中,马铃薯看起来炖煮得相当入味,饭锅里的白饭也煮得香喷喷。
烹饪区的附近有木制餐桌和一对长椅,我们盛好各自的餐点后陆续就座。
首先是雪之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最靠边的位子,小町自然而然坐到她旁边,然后是由比滨。第四个人比较意外,竟然是海老名。接下来,三浦坐上长椅的另外一端。我以为三浦会坐最中间,实际上并非如此。
至于男生部分,户部坐在三浦的正对面。他似乎对三浦满有好感,因此可以理解。户部入座后,叶山坐到他旁边。
我个人是坐哪里都无所谓,本来便打算捡剩下的位子。说到这个,每次碰到要分队或分组的活动时,总是最后才轮到我。这是因为我大人有大量,大方让其他同学先选。
现在,可能坐到叶山旁边的人有我、户冢和平冢老师。
「嗯……」
户冢来回打量我跟平冢老师,思考该如何行动。
「八,八幡想坐哪里?」
「我都可以,坐剩下的位子即可。」
「因为『剩下的东西最有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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