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房间内看书,一个人洗完澡后光着身体吃冰、痛快地大喊「呼啊」,一个人偶然在夜里发现忧季大三角、独自点燃蚊香,或是听着风铃声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在在都是美好的夏日回忆。
夏天还是一个人比较好,一个人就够了,何况天气热得要命。
今天世界依旧正常运作,完全不受我的影响。
即使自己不身处这个地球,它照样会继续运转。我清楚感受到这一点,暗自感到安心。
不觉得「无可取代的事物」很可怕吗?一旦失去,可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那些事物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弄丢之后再也无法取得。
所以,我反而很满意由自己所构筑、称不上人际关系的人际关系。要是发生什么事,随时都能轻易切断,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我是以不触碰、不介入的原则,跟她——
「咦,自闭男?」
熙攘的人群中,传来某人清晰的说话声。那声音小得有如自言自语,但我还是确实听到了。该不会是因为我正好在思考她的事情吧?
两名少女迎面走来,我本来很自动地要从她们身旁绕过去,但我发现其中一人是由比滨结衣。她头上依旧顶着一颗丸子,上半身穿着黑色小可爱、白色镂空外套,下半身是一件热裤和罗马鞋,全身上下都是夏季装扮。
「嗨……」
「嗯,好久不见。」
我简单回应一下,由比滨立刻高兴地露出笑容。
三浦优美子在她的身后探出脸,这两人大概是相约外出游玩。三浦不只在二年F班,在总武高中内同样稳居校园阶级的最顶层,所有男生都对她抱持恐惧,可说是「狱炎之女王」。
三浦身着华丽的迷你连衣裙,大方秀出自己的背部,随着她每走一步,脚上的高跟凉鞋便不悦地喀喀作响。
她瞪过来时,我发现她的眼睛呈现一片浓黑色,不知道是上了睫毛膏、眼影,还是画了眼线,变得很像迪斯多兰(注12 古巴出身的职棒选手奥雷斯帝·迪斯多兰,曾效力埼玉西武狮队。)。奇怪,今天白天也有比赛吗?
「喔,是自闭鬼啊。」
那又是什么新称号……
三浦的称呼方式,有种把我当成超级大白痴的感觉,但事实并非如此。那群位于校园阶级顶端的男男女女,通常不会对阶级较低的人怀有什么恶意——不,何止是恶意,应该说是根本没有兴趣。人类习惯对不感兴趣的事物采取冷淡的态度,即是这个道理。
「结衣,我去跟海老名讲电话。」
她不等由比滨回答,迳自走向几步之外的阴影处。她对我没有任何兴趣,自然
不想跟我有所牵扯。
上层阶级者大可省事,不跟其他阶级的人接触。因为贯彻这种阶级制度,有助于避免纷争。
大部分的是非都来自阶级间的斗争,越是把不同世界的人划为同一类,越容易发生争端。如果一开始彻底做好隔离,根本不会产生麻烦事。
三浦靠上墙边开始讲电话后,由比滨对我开口证实:
「我今天是跟优美子他们出来玩,自闭男你呢?」
「嗯……购物?」
我稍微提起手上的袋子给她看。由于我已经很久没跟家人以外的对象交谈,现在没办法说出超过一个文节(注13 文中构成句子的最小单位。)的句子。
「这样啊,没有约其他人出来玩吗?」
「没有。」
「为什么?现在是暑假耶。」
果然出现这种问题,会自然而然地认为「放假就要出去玩」真是可怕。你是不是得了不把记事本里的行程表填满便浑身不对劲的病?
虽然我脑中接二连三冒出一堆句子,但嘴巴完全跟不上。
「放假,当然要休息。」
好,总算挤出两个文节以上的句子,对话能力终于渐渐恢复,但要是我现在急着讲出三个文节以上的句子,可能会变成咕呵呵的笑声,所以不得不小心谨慎。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由比滨不安地问,大概是看我不怎么说话而担心。但是很遗憾,如果她当真感到担心,根本不应该问本人这种问题。
「没有啊,我很正常。」
我如此回答,但她疑惑的眼神并未消失。
……好吧,说不定我的态度的确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现在对由比滨抱持戒心。可能是因为彼此间的关系重新来过,使我顿时搞不清楚该如何跟她保持距离。
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话,回想平常是如何与她互动。
「……天气一热,我就会像这样子,大概是变得懒散吧。你想想,天气一热电车铁轨不是也会变形吗?连狗都累瘫(注14 原文为「伸びる」,同时有「累瘫」和「伸长」的意思。)了。你有没有听过热膨胀?」
「跟狗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家的狗的确满长的。」
「那就有关系啦……对了,你家的狗叫什么来着?每次都能上垒的三……三郎?」
「是酥饼啦!」
喔,原来是酥饼(注15 酥饼的日文为「サブレ(法文为Sablé)」。大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