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另外有个五坪大的资料室,里头不只被桌椅埋没,还塞满各种图鉴、木箱等物品,彷佛随时都有可能来个大山崩。
「可是就像九条小姐说的,标本脱离了生物回归尘土的循环,来到这里教育我们,即使只是一小片躯块,我们都该抱持敬意。」老师边说,边打开手边的一只小木箱,里面有副轻躺在棉花上、带有羽翼的生物骨骼,应该是只小鸟。「所以……我们应该悉心整理,好好将它们展示出来。」
老师使劲点了个头,展现自己的决心。他向来喜欢弱小的动物——那些能激起他保护欲的小生命,因此我想,他虽然嘴上说讨厌照顾人,心底应该还是很喜欢学生的。
我们高中生,已经不是傻不隆咚的小孩,不会乖乖听信大人的话,大人们说起话来冠冕堂皇,却很难打动我们。关于这点,矶崎老师向来爱恨分明,有话直说,甚至会找学生大吐苦水,这样的个性让我们深有共鸣。大家常说,我们班充满向心力,正是因为我们有这么一位「矶崎班导」。
「虽然是件麻烦的差事,但也只好跟它拼了,要是再搁置下去,搞不好会遭天谴呢。」
「是啊。别担心,我们三人一起来,一定三两下就能搞定。」
不只是老师,我也觉得应该要尊敬遗骨。这想法跟日本的传统观念极为近似,而「死」就是如此特别与敏感,既然骨头是「死」的具体呈现,自然也是一样特别,要是有所不敬,也许哪天会遭报应。
「那么,该从哪里着手呢?」
于是,我看着难以应付的大敌,抱着奋战到底的决心,回头徵询老师的意见。尽管有心要整理,可惜我能力不足,不知该从何下手。
「清册。」
「什么?」
「我们应该先搬出骨头,建立清册,由你们负责搬运,我来一一检查,有些保存不当的骨骼,可能需要另行修补。我建立清册时,会依照修补与否、教材价值、珍稀度来分类排序,有些骨骼重新封填树脂后,会更适合当教材,因此等下确认时,也可以顺便筛选出那些。你们认为呢?」
樱子小姐驾轻就熟地分析规画。今天,她难得带了常用的小笔电,其他还有用来扫除灰尘的柔软毛刷,以及维护标本的必备工具,全收在她的大提包里。
「就这么办吧。」矶崎老师也颔首同意。
「那么开始吧。」
樱子小姐轻笑道,一如往常拿出橡胶手套戴上,在手腕发出「啪」的一声。听到那声响,我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不祥预感,却把它当成是巴夫洛夫的狗那样的条件反射,并没放在心上……虽然事后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
资料室难以进入,我们只能先从堆在最外头的东西开始搬,以开启后方大型不锈钢橱柜为目标。通往橱柜的道路,一样被箱子堆得水泄不通。
由于樱子小姐只收标本,因此我们得先检查箱子里装了什么。我打开刚刚搬下来的三个三十公分见方的木箱,里头装的全是骨头,看来这位老师生前似乎是打算把骨头先全部取下再慢慢组装,这些骨头虽然是零散的,却以透明塑胶袋依部位分装,收拾得有条不紊。
「数量还真惊人耶!这么多的标本,全都是同一个老师做的吗?」
我打开其他箱子,小心翼翼确认内容物,一边向矶崎老师发问。
「应该是喔,那个老师叫佐佐木,我也只在照片上看过他,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他似乎有些古怪,不太擅长与人交际。」
「呃……」
太巧了吧,岂不就跟某人一样?
「他每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就是窝在理化教室不停制作标本,就算偶尔不在教室,也多半是去外头捡动物尸体。」
「喔……」
果然跟某人一模一样,我不禁噗呲一声。该不会喜欢骨骼标本的人,全都是这副德性?我憋着笑。
「听说某天,他带了头部已经开始腐败的动物来学校,把走廊跟理化教室弄到好一段时间都是臭的。我虽然也很喜欢动物,不过对死的可就没辙了……」
「是啊,如果是野生动物,身上搞不好藏了一大堆跳蚤之类的寄生虫。」
当时的状况恐怕很凄惨,但我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因为真的完全跟樱子小姐的情形一样。
「没想到也有昆虫标本。」
不过,那位老师跟樱子小姐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他还会做骨骼以外的标本。举凡昆虫标本,或是橡实等树果,各种曾经活着的生物,有的收在箱子里,有的封在玻璃箱里。或许是生物老师的身分,让他不同于只钟爱骨头的樱子小姐。
我同样将这类标本送到樱子小姐那里,问她有没有办法处理,而她倒是出人意料地点头。仔细想想,她毕竟是博学多闻的人,只是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但知识却是有的。
除了她,矶崎老师也很懂植物,因此植物类标本便由老师负责处理。他向来喜欢花,甚至每天早上带花到教室,认为自己跟花同立于讲桌前的身影如诗如画。
过了约两小时,我们终于抵达橱柜,里头的东西也一如所料,满满的全都是标本。
「嘿咻……」
我小心翼翼地搬出里头的箱子,叠了几箱,一次搬往樱子小姐所在的理化教室,放到地上时,却因太沉重而摔出声响,「搬的时候小心点!」并挨了樱子小姐的骂。
「抱歉,这次实在有点重……这是什么的骨头啊?」
「应该是羊。既然没有角,大概是头母羊。」
「羊……那这个呢?」
怪不得这么重。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