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铺,我赶紧拿了一个刚出炉的一口咬下,又甜又带着微咸的豆馅从缺口处鼓起,但偏薄而烤得香脆的外皮并未过度彰显存在感,而是稳稳承接着豆馅,与其相辅相成。
我不怕舌头烫伤,一口接着一口,没几下就吃完了一个,本来打算继续吃第二个,想想好歹也该好好品尝剩下的这一个,于是到超商买了茶饮,来到银座仲见世大道前,找张长凳坐下。
「……」
我小心翼翼不让鲷鱼烧弄脏手,并从包包里拿出借来的《寄生木》,掀开阅读。这确实是个悲哀的故事。
内容由主角的父亲蒙冤入狱开始,而主角有幸得到某位将军的资助,得以读书识字,后来爱上了被将军视为继承人的上校之女,两人进展到订婚阶段,却由于种种原因,让女方家属最后解除了婚约。
主角善平后来进了士官学校,分发至第七师团,不久战争开始了,命运依然没善待他,尽管跟未婚妻相思相爱,却不被周遭人们所接纳,付出的努力尽成流水,最后善平受了伤,罹患结核病,回故乡拿起手枪饮弹自尽。
他的一生有太多徒劳,承受太多的苛待。读着读着,我想起名为夏子的女子。
我拿出收在提包里,之前没交出去的那张相片。善平自认此生是由将军这棵巨木撑起,把自己譬喻为槲寄生,而这样的人生缩影,跟夏子小姐有几分相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让夏子小姐对这本书颇有共鸣——在她们心目中,《寄生木》应该具有某种特殊意义。
「断肠……」
我想起芦花的诗。我之前把夏子小姐的诗当成怨怼,但如果那只是参考了芦花的诗,以肠字代表肝肠寸断之意呢?
吾尸恍若寄生木,肠之上,水芭蕉繁似锦。
——虽然我的一生就像槲寄生那样身不由己,但这份哀伤之上,如今已花开遍地——开花一词,似乎是指她的人生不全然是伤悲。我虽然就要死了,既难过又不甘心,但一切都已过去,今后请别再为我牵挂了——这或许是夏子小姐留给春间女士的遗言。
「我得还给她才行……」
这星期已迈入十月,日落时间不比初秋,恐怕不久就要天黑了。
但我还是跨上脚踏车,认为不该久拖。
见我突然登门拜访,春间女士吓了一跳,但并没请我吃闭门羹。我先为昨天没交出照片的事向她道歉,随后交出照片。读了夏子小姐的亲笔诗,春间女士再次潸然泪下,泪光在我看来,似乎比昨天多了一分暖意。
捌
过完周末的星期一,我又来到资料室。老师说他晚点才到,要我先把里头收拾一下,而在整理之前,我又试着找了一次猫骨。
「还是没有吗……」
找了一遍,还是没看到类似的骨头。樱子小姐为什么要偷学校标本呢?而且偷的还不是什么稀有动物,是自己手头上早就有的。
「啊,糟糕!」
我漫不经心地靠到理化教室的墙壁上,背后又传来不妙的撕纸声。没错,我又把那张人体全身骨骼示意图给弄破了,而且这次更惨,一路撕裂到手臂部分。
我赶紧拆下示意图海报,用胶带将它贴好,可是由于一时心急,把尺骨跟挠骨那边贴歪了。
「只是一点歪,应该没关系吧……」
我本想重贴一次,又怕撕下胶带会把海报伤得更严重,想想还是算了。海报上除了尺骨「Ulna」的U字被纸的毛边遮到,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问题,于是我将海报重新贴回墙上,心想这样矶崎老师应该能够谅解。
「——Ulna?」
我重新审视墙上的海报,看着令我耿耿于怀的U字,突然察觉一件事:樱子小姐的猫就叫Ulna——尺骨。为何是叫做耻骨,而不是大腿骨之类的?
「难不成……」
灵光乍现的某种假设在我脑中成形,种种迹象也逐渐串成一线。
就在我发愣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吓得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像是杂耍般连抛带接,抱着一丝期待接通电话,可惜打来的并不是樱子小姐,不过却是在原哥。看来这是个大好机会。
一小时后,从学校匆匆出发的我,正在前往永山的路上,目的不用说,是为了去找樱子小姐。照理说,我应该事先打电话再去,唯独今天没这必要,因为就算她不在,我也会等到她回家为止。
今天九条家门是开着的,婆婆正在门前打扫。
「哎呀,少爷你来了,小姐她人在客厅里呢。」
我跟笑容满面迎接我的婆婆点头致意,直到进入九条家里,才发现她今天并没有送我进屋,就像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客人,而是当成自家人般。这虽然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我今天情绪高涨,在那当下完全没发现。
樱子小姐坐在阳台边的骸骨椅前,悠然自得地吹风读书,然而那张千金小姐的外皮底下,装的毕竟是樱子小姐,放在腿上的书当然也不是纯文学或故事书,而是人骨图鉴。
在她脚边翻着白肚,任由她搔弄的海克特率先察觉我的到来,狗爪发出喳喳声翻身而起,她也跟着抬起头。见到我突然现身,她无比惊讶地连连眨眼,图鉴也掉到地板上。
「我有件事想请教你,所以就过来了。」
「你也来得太突然了,我等下还有其他事得做。」
「那我问完事情就回去。」
我捡起图鉴,婆婆就在这时进屋,说要为我们泡茶,我回答:「我马上就要回去,所以不必麻烦了。」但她接着又问我肚子饿不饿,直到樱子小姐抬手示意退下,婆婆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