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大概是因为,它们大多是故人的遗物吧。这些展览品并不是完好无缺的新品,而是曾经有过主人,带有生活中的使用痕迹,样样予人身历其境之感。
除此之外,里头也有刀、枪等,只为了夺取人命而存在的武器。我毕竟是个男生,对那光泽一时热血沸腾,随后想到,那些东西或许曾在实战中浴血,就不忍再看下去而转身离开。
最让我震惊的在于,这些展览物全是近代物品,年代并不久远,有的甚至只有百年上下。展览的脚踏车绽放着黯淡光芒,跟我们现在骑的差不了多少。
为了开拓、戍卫北海道而编成的第七师团——北镇部队,在旭川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们在一九〇〇年迁入旭川,也改变了旭川,让当初不到四千的人口,在十年后增加至四万人,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看着这些旭川的往日身影,我对今昔变化之大感到惊讶,从一楼上到二楼,再从二楼逛回一楼,这才想起似乎没看到自己要找的《寄生木》展示区。我心想该不会是矶崎老师记错了,正要离开,就在这时,发现入口小贩卖部里,原来设了图书展示区。
「什么啊,原来就在门口附近……」
我心想还好自己眼尖没错过,同时来到展示区。那里除了各种与旭川相关的书籍,还有一面「第七师团与文学」的展示墙。
「有了,《寄生木》……」
墙上除了列出与第七师团有关的文学家,例如伊藤整、井上靖、森鸥外等名字,旁边另有一大面芦花展示区,上头除了说明文字,更展示了他移居北海道当时使用的茶器、扇子等日用品,以及好几本着作,《寄生木》则占了其中最大的版面。
根据上头的文字,芦花虽然是与旭川有关的作家,但本来似乎是东京人,因为接到实际待过第七师团的青年请托,希望他将自己的半生传记集结成册,因此才有了这本《寄生木》问世,并成为与旭川有关的作品之一。
「饮弹自尽……」
名为善平的人生来坎坷,年纪轻轻便尽失一切,最后以手枪自我了断——我想起二楼展示的那把旧手枪。
「你对这本书有兴趣?」
「咦?」
听到说话声,我才发现自己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军装挺拔的伯伯。
「啊……呃,我只是对内容有点好奇,到书店想找书却发现绝版了,所以才会来这里。」
「是啊,毕竟这本书意境很深,不是什么好读的作品。」
前来攀谈的应该是这里的馆长,他先要我在原地稍候,随后带了本书过来。那本书里不只有《寄生木》的故事,还记载了作为主人翁蓝本的那位青年半辈子生平。
「这本书应该比较浅显易懂,就借你带回去吧。」
「咦?真的可以吗?」
事发突然,我惊讶又恭敬地道谢。后来提到校外教学那天请假的事,馆长甚至带我参观了一遍,似乎把我当成是勤学的高中生。
来到二楼,我问了有关手枪的事,他说那把是后来的新款枪枝,善平用来自杀的比那更旧一些。
「你去过春光台了吗?」
馆长离开手枪展示橱窗,来到另一侧的刀剑橱窗转身问道。
「啊……是的,那里风景秀丽,可惜有点冷清。」
「那里有一首芦花作的诗,『吾立春光台,忆断肠后生,秋风徒瑟瑟』。」
「肠……」
芦花和肠……看来夏子小姐的诗就是仿自此诗。这首诗真是每次都让人毛骨悚然。见我皱起眉头,馆长似乎看透我的想法,缓缓摇头说:
「不是的。你可能因为善平是自杀死的,就觉得这诗听起来骇人,但其实善平是死在故乡宫古,这首诗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脸映在光亮的刀身上,眼睛诧异地眨了两下。
「诗中的断肠,指的是别离的苦楚与哀伤使人悲痛万分,到了肝肠寸断的地步。」
「咦?」
「芦花想必很喜欢善平这个人,在碑前忆起善平抱恨而终,回顾他一路走来的人生,于是以断肠二字来表现这份凄苦。」
「肝肠寸断……」
「我认为他肯定是个诚恳率直的人,让芦花也不禁为他的坎坷境遇抱屈……怎么了吗?」
「啊,没事。」
看到我站着发愣,馆长纳闷地问,我赶紧回神兼回话,肋骨底下的心脏却不安分地鼓动着。
听完馆长的导览,我离开北镇纪念馆,跨上脚踏车踩起踏板。回程的天气远比来时要冷得多,我中途决定绕路去买个鲷鱼烧。那间店历史悠久,最早是在旭川车站前,还记得小时候天冷等公车时,奶奶总会买给我吃。
「有什么不必等的吗?香蕉烧或鲷鱼烧都可以。」
只要是旭川市民,没人不爱这里的鲷鱼烧,另一个香蕉烧说是旭川人的精神食粮都不为过,大家一买就是二十甚至三十个,鲷鱼烧更荣登我家冷冻库里的常备品,足见这间店有多受欢迎。因此,这家店的东西不是想买就立刻有,有时甚至还得先电话预约。
「鲷鱼烧的话,现在有两个。」
「喔,那就都给我吧。」
今天很幸运,刚好有两个现成的。
「好烫!」
暖和的食物同样能温暖心房。一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