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回事」,其实充满了属于成人的体谅。虽说抽烟喝酒有害健康,但这种事的确没有设限的必要,毕竟人生是属于自己的。
「你叔叔也有这毛病吗?」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
内海先生接着问,藤冈先生耸了耸肩。随后,他又问了有关饮食习惯,以及所能想到的各种大小事,但藤冈先生只说「不太清楚」「没印象了」,答不出具体内容。不久,藤冈太太从婴儿房里探头到客厅,她似乎在里头哄小婴儿睡觉。
「老公,你能出门替我买东西吗?」她对藤冈先生招了招手。
「你不能自己去吗?」
「可是希美刚睡着,把她带出门太可怜了,放在家里又怕醒来没人照顾。好嘛,拜托你啦!」藤冈太太压低音量,向自己丈夫撒娇。「我想给客人做个蛋糕,可是一时糊涂,忘记家里已经没有鲜奶油了。」
「啊,您不必这么客气啦。」
我赶紧起身,藤冈太太举起手示意我回座。
「不,不瞒你说,我以前是个厨师,凡有人来作客,就非得把他们喂饱才甘心。」藤冈太太对我说完,再次仰头望着自己的丈夫,「大家这次可是为你而来,应该要好好款待才行。」
被她这么一说,藤冈先生也无法说不,只好带着无奈的苦笑,转过头面对我们。
「各位也听到她说的了,那么,我先出门一趟。」
听到出门两个字,海克特倏地起身,精神抖擞地奔往藤冈先生脚边。它还真是聪明又忠心啊,不只是我,就连畏畏缩缩的内海先生也同感钦佩,说它「真是不简单」。
「谢谢,那么路上小心喔。」
藤冈太太来到客厅门口,带着笑容目送先生离去。看他搭着光看就晓得价格不斐的黑色汽车慢悠悠地驶离车库,藤冈太太这才转身面对我们。
「那么,有什么我能回答的问题吗?」
藤冈太太突然发问,把我吓了一跳。
「他向来不太懂得跟外人聊自己家的事……但我觉得,他只是怕一旦说出去,会害我变得跟他一样下场……真正的他,其实是个挺胆小的人。」藤冈太太落寞地笑了。
「他是从何时开始说自己会死的?」我忍不住提问。
「何时吗?」藤冈太太就像是听了什么陌生的字眼般,纳闷地复诵。「这个嘛……起码是我们认识以前的事了,也许从他懂事以来就是这样?关于我先生的童年,内海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咦?」
话题突然转向自己,内海先生吓了一跳,坐直身子。
「他小时候是怎样的人呢?」我再问了一次。内海先生叉起双手,发出低哼。
「嗯……藤冈小时候,该怎么说……算是与众不同吗?还是豁达呢?总之就是不像个孩子。因为他是东京土生土长的都市人,当时甚至有人在背后中伤他,说他瞧不起我们大家。」
「哎呀呀。」听到中伤二字,藤冈太太露出尴尬的笑容。
「没想到一跟他交道,才发现那些谣言全是空穴来风,他本人大方又和善,只不过就是有点放不开,那应该叫做……随时武装着自己的心?」
「是啊,他实在太常被人误会了。」内海先生说完,藤冈太太笑着点头,「我啊,一开始也觉得自己肯定跟这人合不来,认为他是个装腔作势的讨厌鬼……可是一旦熟了,就发现完全没这回事。」
的确,我对藤冈先生的第一印象也不是很好,但既然内海先生与藤冈太太这样和善的人都打了包票,那么他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容易被人误会——就像樱子小姐那样。
「国中那时啊,有乌鸦的雏鸟从学校后院的树上落巢,老师叮嘱我们不能靠近,否则会被母鸟攻击,结果藤冈看雏鸟越来越有气无力,说『再这样下去它会死掉的』,我拿他没辙,就跟他一起去救雏鸟。」
「咦?那不是很危险吗?」
说到乌鸦的母鸟,可是再凶猛不过了,之前我家附近步道旁的行道树上也有乌鸦筑巢,马上被市公所派人摘除,但乌鸦有在同个地点筑巢的习性,巢一拆完马上又筑了新的,甚至还开始攻击路人,市公所后来不得已,只好把整棵树砍掉,改建花圃。乌鸦,就是这么恐怖的生物。
「一点都没错,母鸟简直气炸了!我们两人被它啄得好惨,搅得天翻地覆,浑身是血,最后好不容易救起雏鸟,送到了兽医院,但……」
「还是回天乏术?」
说到这儿,内海先生顿住了,而一直默默旁听的樱子小姐,则是缓缓开了口。内海先生点了个头,眉头因悲伤而深锁。
「听说雏鸟一落巢就等于失去母鸟的庇护,坠落时也早就带来全身性的伤害,兽医说他很遗憾,但雏鸟恐怕已经没救了。」内海先生深吁了一口气,「但藤冈不肯放弃,要兽医想办法救它,只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害他忧郁了好久……老实讲,他那沮丧的模样比雏鸟更可怜,我也实在不希望看到雏鸟死去啊……」内海先生苦笑,「如今回想起来,他从那时就对生死格外敏感,或者说是严肃以对,不晓得那跟他的家族背景有没有关系。后来国三那年,他的父亲死了,我看他异常沉着,就像是抱定了什么觉悟似的。你们今天一提我才想起,或许是有这么一回事。」
说到这儿,内海先生双手交扣到面前,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提起这段悲伤往事,害他跟着悲从中来,此刻正强忍着泪水。我故意装作没看到他那湿漉漉的双眼,樱子小姐却不懂得看气氛,拿起面纸盒直接送到内海先生面前。
「您的丈夫……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呢。」
我苦笑地望着不懂察言观色的樱子小姐,一面假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