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下面还有颈椎和破烂的衣服,衣服下应该还有肋骨、脊椎等等。再往下看有条裤子,附近掉了一支大腿骨,上面爬着一只黑亮的甲虫。一股热辣的胃酸冲上喉头,我实在没办法继续盯着尸体。
「蛆这种生物最有名的就是生长过程非常精确,只要比对蛆的大小跟气温,就能推断尸体死了多久。像我叔叔那样的法医学者,还能算出死亡半年内的尸体身上的蛆是第几代呢。」樱子小姐根本不理会我,继续讲课,「人家说蛆会传染疾病,看了不舒服,但它们也在生态系里担任重要的角色啊,这样一想,你不觉得它们很值得尊敬吗?我非常喜欢苍蝇的幼虫,它们食欲旺盛,一切演化的过程都只为了生存,那不正是生命力的结晶吗?」
樱子小姐陶醉而感慨地对我微笑,总算把我放开了,但下一秒又紧紧抓住我无力的肩膀。
「小弟,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食物链是浩瀚的生命循环,就算肉体停止代谢、细胞崩解,这个循环还是会继续下去!」
她说得慷慨激昂、认真严肃,但现在实在不应该沉浸在伟大的哲理之中,我不禁收起笑容。
「别板着脸嘛,你看完通心粉钟乳石不是觉得很感动吗?我也一样,正从这具遗骨中感受到大自然哲理的奥妙!」
「好啦,差不多可以报警了吧?」
「什么?」
我拿出智慧型手机,以为这里没有讯号,幸好还有一格。樱子小姐眨眨眼,似乎一时无法理解我刚在说什么,随即露出非常舍不得、非常难过的表情。
「你想装哭让我打消报警的念头也没用,这是良好公民的义务。」
「又不会怎样!好吧,我不把它带回家,只要偶尔来看看它就好,所以你就别管它了,这样好不好嘛?」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我斩钉截铁地说。
「唉……你的左肺一定比普通人大。」
樱子小姐低吟着,声音开始哽咽。
「肺?为什么?」
「心脏大致位在胸腔中央,可是左肺会小一点,好包容心脏突出的部分,但你没有良心,没血没泪!」
我把她忿忿不平的怨言当耳边风,话说回来……唉,我这是第几次报警了?警方一定把我列入危险名单了吧?但现在这情况又不能不报警,只能置个人名誉于度外了,我无奈地按下电话簿里的警察局电话。
警察大概过了两小时才来,最先发现尸体的情侣早已离开,我们回到登山步道上时已经不见人影,最后只好由我们两个协助警方办案。
几名警察先对遗体合掌致意,然后开始调查发现遗体的现场,并且确认我们的身分,问我们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我总不能说是来找动物尸体,所以这点没提,只说在散步途中撞见一对情侣冲出来,是他们发现了尸体,但警察似乎不相信。
「情侣一定是骗人的,是你们发现的吧?」
「才不是!」
一名看来颇老奸巨猾的警察贼笑着问我,我满脸通红。人家常说奸诈的人是老狐狸,这人眼睛骨碌碌的,脸又像狸猫一样圆得可爱,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狡猾又精明,让人不喜欢。
「算了,问这个也没意义。不过还是确认一下,请问你们认不认识往生者?」
认不认识?都已经化为白骨了,哪里还认得出来!看他问得这么莫名其妙,我心情更差,没想到樱子小姐突然哼了一声。
「不认识,不过推测得出来。尸体身上穿的不是夏天的衣服,因此死亡时间不是春天就是秋天,但是这一带春天有积雪不好攀爬,所以应该是秋天。尸体不是埋在地底,腐化速度比较快,不过秋冬之际再快也得花上几个月。衣服底下有些部分变成肉干,应该是在冬季化成了尸蜡后,天气转热又被风干。从这些线索来看,应该比对去年秋天之前失踪的名单。」
樱子滔滔不绝地说着,警察们听了目瞪口呆。
「上位颈椎的椎体有骨折现象,死因八成是横膈神经麻痹造成的窒息死亡……应该就是从那座山崖上摔死的吧。」
樱子小姐指着前方被封锁的山径,眼前十公尺左右有道突出的悬崖。
「上位颈椎?」
警察重复了一次陌生的名词。
「就是脖子断了。」樱子小姐面露不悦,似乎觉得:「这点小事还要问我?」
「那为什么会是窒息死亡?」
她显然认为警察问了个笨问题,眉头皱得更深,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脖子断了死因是窒息。
「这种程度的颈椎骨折不会当场死亡,重点在于骨折造成神经断裂,一旦颈髓受损,大脑就没办法对全身器官下达指令,像这种上位颈椎骨折,会破坏横膈神经所掌管的呼吸功能,当然没办法自主呼吸。」
「所以才是窒息死亡……」我喃喃自语。
「这具遗体是成年的黄种人女性,从骨盆来看有过分娩经验,牙齿磨损程度显示年龄在七十岁以上,死亡半年到一年,主要死因是上位颈椎受损,造成横膈神经麻痹的窒息死亡。」
「你、你怎么这么清楚?」年轻警察脱口惊呼。
「小事而已。首先是性别,只要看头盖骨和骨盆就能分辨。」
「这又是何必?看衣服就知道啦。」老警察不开心地插嘴。
「是啊,只要死者没有变装癖,而且不是穿中性的衣服。」樱子小姐说完,大步走到遗体旁边,「这颗头盖骨可以说明一切,比方说前额骨,男性的倾斜角度比较大,眼窝上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