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妈咪一定会笑我,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说。
那个名叫飞鸟的青年,在银杏宅邸中跟我说的一切,我决定永远藏在我心中。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开了个大玩笑,心情有点郁闷。
我什么也没对飞鸟的妈妈说。
她问我:「你们聊得如何啊?」
我答道:「我从中学到了很多倾听别人说话的技巧。」
我想,飞鸟的妈妈应该知道飞鸟对我说了什么。
因为我不仅头脑一片混乱,也不是完全相信他,也就是飞鸟,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病人。
虽然我嘴上说,我从中学到了很多倾听别人说话的技巧,但心里却很不平静。
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我回到公寓后,把飞鸟的话想了又想。
我换个角度思考月族这个词,最后还跑到图书馆査资料,但却一无所获。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我导出以下粗浅的结论。
我想,飞鸟可能是长期和病魔搏斗,最后在脑中产生了幻想。
他为了逃避痛苦的现实生活,而编造出这一整个奇异的幻想。
嗯,这样解释的话,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
整个故事编得很高明。但是我却很烦恼,因为我不知道是否该将故事完全视为虚构的。
不,其实我心底希望这是真的。
想像自己是月族的一员,还真的蛮有趣的。
但是,我终究无法相信他。
反正,我最终的结论就是,那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没差。
我要如何看待飞鸟对我说的故事,才是最重要的。
* * *
深夜中,我在洗衣服。
在这家我时常光顾的投币式洗衣店中,只有我一人。
我坐在洗衣机上看书,约莫过了三十分钟,一名青年出现在我眼前。
午安,抱歉打扰你了。
光看他的外表,很难想像他是这么有礼貌的人。
我之所以会说从外表看不出他这么有礼貌,是因为他的打扮很符合现在的潮流。他的打扮和有礼的言词,感觉上有些格格不入。
人不可貌相。
我抬起埋在书本里的头,回答:「晚安。」
青年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他露出苦笑,说:「现在该说晚安,不是午安。」接着开始操作旁边的洗衣机。
他投了硬币,启动洗衣机后,便迅速跳上洗衣机。
我感觉到他在看我,于是我放下了书本,回看着他。
我这么做当然是要对他的举动表示抗议,但由于我们距离太近,两对眼睛相隔只有数十公分,所以心跳开始加速。
我很没用,只说了:「干嘛?」
「没有啊!因为我老是在同一个时间遇到你,所以我想和你说说话。」
「老是遇到我?」
「对啊!你每次都坐在洗衣机上看书啊!你都没看到我吗?」
我回答:「没有耶!没看过你。」
「我其实在一年前就注意到你了。但是却一直没有两人独处的机会。不,其实有几次,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冒昧跟你打招呼,所以直到今天才找你说话。」
我一点都不懂这名青年在说什么。
我阖上书本,重新坐正,然后看他。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穿着低腰牛仔裤,内裤露出了一小截,宽松的长袖T恤上印着一些英文字母,但我看不出到底印了哪些字母。
他的确打扮得很时髦,但老实说,他的穿着我不知该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不,他的打扮其实很俗。
不过他的眼神很温柔。
嗯,这一点我还看得出来。
「我是说,我犹豫了一年,才主动跟你说话。而且其实我现在很紧张,只是可能你看不出来而已。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我有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我附和道:「喔。」
「之后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把我的心情告诉你。我先自我介绍好了。
「我是林索君【译注:「君」为日文中对平辈与晚辈的称谓,与中文的「君」意义不同】,我住在从这里出去,右转后直走大概几十公尺的地方。我是美术大学的学生,但我几乎都在工作,很少去学校,而且我都一边工作,一边在自己的房间里画作品。
青年伸出右手,想与我握手。这一幕像极了西洋片里的场景。
我望着他的手好一会儿。
他的手如女人般纤细,而且丰润有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