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话,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卢卡尔。」
我很不耐烦地说。面对无须客套的斯延,抱怨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每个人都爱这样乱说,一点也不会为别人想想!」
「不可思议。」
他的口吻缺乏抑扬顿挫,听起来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不可思议。不过斯延在这方面跟常人相反,口气跟平常没有两样时只是单纯稍作停顿。
「你不愿意成为拉蔻儿女神的力量吗?」
「……不是,我没有说不愿意,虽然她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可是接受卢卡尔这个职务又是另当别论了,我总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
「不公平?」
「我再怎么不懂事,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能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我能做的顶多是帮拉蔻儿跑跑腿罢了。当然,如果靠著她狐假虎威,我会过得很轻松,但是那样是不公平的,我只是在利用她的怜悯仗势欺人。而且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现在就只等找到『星门』了。单方面利用她,带著未还的恩情消失……啊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恶。」
我百般努力想要将近来内心的坚持与不安化作语言说出来,没想到斯延吐出欠揍感想:
「真有趣。」
「不懂,你那是什么反应?天气已经很闷热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你真有趣,会想到跟女神谈恩情与公平。」
斯延道出关键,我一时哑口无言。的确,一般的「国土」居民或许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嗯。那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啰嗦。啊——真是的,不该跟你说的。」
斯延根本不理会我的后悔与愤慨,他拾起锄头,转动脖子催促我踏上归途。
……那就这么办吧,天气实在太热了。
大太阳在头顶上发热,耀眼的光芒毫不留情地照射下来,在我的脚下留下漆黑的影子。放眼望去,处处都是摇曳的热气,果然是酷夏。这个时间别说是人了,连狗、驴、马都瘫在阴凉处,要是站在外面中暑倒下,是不会有人同情的。
「我不是卢卡尔,也没有打算接下这个职务,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向隆起的新墓道歉。
我只是不知不觉被卷进来而已,没有什么我能做的。我的理性如此冷静地做出判断。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然而感情却另当别论。
「但是,沾上身的火星不能不掸掉,我会连你的份一起还给他们,这是我仅能为你做的事。」
然后我跟斯延便一起返回卡格斯拉的南门乌鲁玛城门。
「第二次,敌意很明白。」
「……是啊。我记得李虎堂也说过,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人受雇来杀我,原本我还有些怀疑,看来是真的了。」
跟邻近巴比伦新市区的安祖城门不同,乌鲁玛城门主要供商队通行,看守城门的卫兵也很大方,或许是刚才看到我搬运尸体,因此一看到我,便傲慢地点头放行了。
真庆幸这是一个没有报纸与电视的时代,只要不报出名号,就算是风云人物也不会被认出来。
由砖块堆砌成的城墙中央有一个光线昏暗的入口,那就是南门。我从装饰左右墙壁的狮子
浮雕之间走进高耸的拱型隧道里,一走到阴凉处,空气意外地凉爽舒适。
等到跟卫兵拉开足够的距离后,斯延轻声说:
「不懂,到底是谁要杀你?」
「我已经尽量不涉及麻烦事了,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恨我入骨,非得要置我于死地。你也想不出来吧?」
「嗯。」
穿过隧道,外头是市区道路,直射而下的阳光在铺设地面的石头上反射上来,非常刺眼,让人马上就想躲回阴凉处。
「这么一来,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评议员了。若说那几个人当中有谁觉得我很碍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再者会想到从外面找刺客的人,大概也只有那当中的某人吧。」
我想起在白神殿的献纳仪式上,巴尔纳姆梅铁纳与乌尔延基的冷酷目光。
我们现在虽然谈论著相当危险的话题,然而在杀人光线一样的阳光照射的正中午,路上根本看不到人,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是这样吗……你说的或许有道理。」
斯延有些无法释然地点头。
「上次说的那三人组是受雇于卡布特·伊尔,不过他说他们自己找上门,跟他们并不熟。」
「莱西·伊尔的团队跟乌尔延基往来密切。」
「乌尔延基是一名富商,人面又很广,要跟那种人搭上线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只要他想,要把他们藏匿在这个城市里也是易如反掌,他个人名下的房子至少有十栋。」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从乌尔延基的仓库出来时遇到李虎堂的埋伏。或许是恰巧,不过也令人不禁怀疑。当然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乌尔延基指使,这只是推测。
而且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自从上次的争执之后,卡布特·伊尔就一直跟我保持距离。只是要说这件事与他有关,我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