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原的街道已经过了黄昏时分,黑夜的帷幕覆盖了整个天空。
我们两人,朝着冈部收到由John titer发来的邮件的那天的夜晚所拜访的那个公园走去。与那天相同,夜空中没有什么星星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漩涡般浓厚的云层的另一边,皎洁无暇的煌煌满月。
月亮如同从天上用睥睨一切的眼神俯视着我们一样,那样子就像是审判一切的神明。就连没有明确信仰的我,也从那个威容中无法不感到敬畏。
变成这样气氛,估计是因为接下来要坦白的过吧?不知为何,我有了想要向冈部透露自己的罪过的心情。不,说不定是因为很强烈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罪恶感吧。
我在公园中放置的游玩道具——滑梯的高台上坐下来,冈部在下面背对着我。就算是在黑暗中,但直接向存在于视界之内的冈部说话的勇气,我一点也没有。
「我……。与父亲之间有些事情」
我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就是说,在美国的阿肯色州被雷击中!克里丝蒂娜的父亲堕入了阴暗面……」
听到我说的,冈部故意装腔作势的,用更加中二病味道的话对我这么说着。不对,或许这次并不是故意的,想来是因为难以忍受这沉重的空气,无意识说出来的吧。可不管怎样,要在这种中二气氛里继续讲下去,我根本办不到。
所以自己也下意识的说出了尖刻的话。
「你想要捣乱的话 我就不说了!」
我对听我讲话的冈部的态度,说实话并不怎么样。但是,由于我要说的事情,我也很烦嘛。
「知道了。你说吧我听着」
冈部用稍稍放弃的语气说着。但是,我听得出里面包含的不快。
我放下心来,接着讲我的故事。
「简单地说,我被父亲讨厌了。嗯不对,是被憎恨了。但不是作为女儿,而是作为科学家。作为对手……」
老实说,这是我非常不想承认的事情。
自己被谁讨厌了。
被憎恨了。
能够正视这些事情,将其接受的人很少。而我在这个意义上,不管怎么挣扎,都属于那多数派。说真的直到现在,想要逃走之类的话,我一句都没想过。
但是,想要前进什么的,那就更难了。
「我父亲是个物理学家。从小就喜欢听父亲说那些很难懂的物理学的知识。」
我很喜欢爸爸。
想跟爸爸站在相同的位置。
因为我非常想理解爸爸说的东西,哪怕只能理解一点,所以我开始读起了学习物理学的书。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会招来完全相反的结果。
「拜这所赐,我差不多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就可以理解父亲写的论文了……」
我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对滑梯下面的冈部说着。
月亮就好像坐在了云组成的王座的上面,它也一直看着我们。
「接着我开始自己写论文,还会因此得到奖励。但是,奖品什么的怎么样都好」
对,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种东西。
我并不是想要这种东西才一直学习的。
「能和爸爸在一起讨论,我得非常快乐。用邮件交换了很多论文,讨论的越来越深……」
我记得很清楚。
是爸爸告诉我的,“为了留下证明论文发送过的记录,要使用邮件哦”。所以就算是两人都在家里,我也总用邮件发送论文让爸爸看。
因为有时候爸爸会因工作去学会出差,这时候,这种方法就方便多了。
在那个时期,我和爸爸的关系是非常好的。
嗯不是的,后来想想的话,或许并不是那样。也可能是自己这么认定的。但是,确实那时候爸爸依然在用微笑的眼神看着我。
「可……、不知从何时起,爸爸已经不再回信了。享受着讨论的过程中,我把爸爸驳倒了。指出了父亲的错误,不知不觉中伤害了爸爸的自尊心。」
……那时,我还是一个无法察觉到这点的小孩子。
为了能和爸爸站在同一位置,学习了物理学。明明是想和爸爸在一起才讨论物理学的,但不知从何时起,我不再注意爸爸了,变成了仅仅只是看着论文在进行讨论一样。
如果那时的我,讨论的时候不要盯着论文,而是看着爸爸进行讨论的话,我想或许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唉……明明没说多长时间的话,不知不觉间腿脚的关节已经变得很僵硬了。察觉到的时候,手也因为用力握着的缘故,手指的关节已经泛白了。好像由于太过紧张了,紧张到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手脚上一样。
「嗯……」
为了缓解身体的紧张感,我把手搭在滑梯的护栏上站起来。不这样做的话,总觉得身体的紧张感会殃及到舌头,让人说不出话来。当然了,虽然现实中不会发生这么夸张的事,但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那种气氛。
「父亲和母亲疏远了。失去了自信,紧接着又被学会排斥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父亲这样对我说。你在可怜我吗?在蔑视我吗?就凭你一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