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用「白刃」来形容刀刃。
仔细想想,用「白色」来形容小刀锐利的刀锋刺进身体的感觉,或许并不是一种奇怪的说法。不知何故,我做了这些联想。
接着感受到的是冲撞上来的力道、异物感,以及皮肉被切开的独特感觉。
在短暂的瞬间,我有些冷静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被凶器蹂躏的感觉。
直到剧烈的痛楚贯穿全身的那一刻……
「……啊,咳啊,哈……」
发不出声音。
痛觉麻痹了所有其他感觉。跟刚才被掐住脖子时的麻痹感不同,是一种更粗暴、更强硬的感觉。
「……红莉栖……」
刺伤了我的白袍男子,茫然地……贝是茫然地叫着我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呼唤我的声音听起来好悦耳,真是不可思议。我的伤口好痛、好难受,但我现在依偎在他的胸前,却舒服得令我难以理解。
我抗拒不了这种舒适感以及腹部产生的强烈痛楚,靠在他的身上,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地上。
我听见身穿白袍的他发出惨叫,以及爸爸颤抖着抛下最后一句话后逃离现场的跑步声。
我想,爸爸应该逃走了。不过,这不重要。
我反而希望他快逃。
……因为,我想我是没救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生命……,只能用生命来形容的某种物质,正在从伤口流出。流失得越多,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冷。
虽然从物理层面来说,它只不过是血。身体会发冷只是因为失血。
但我仍然觉得流失的是我的生命。
所以,我希望爸爸能带走我的另一个生命。
我的论文。
只要有那篇论文,爸爸一定能够做出时光机的。因为,他是我爸爸呀……
快逃……。我希望你拚命地逃,然后做出时光机。这样一来,就算没有人知道真相,至少我曾经活过的证据会留下。我曾经努力过的证据还是会留在这世上。
所以,爸爸不需要我担心了。
虽然我也会想「知道」爸爸会做出甚么样的时光机,但我已经变成这样,也无可奈何了。
可是,还有一件令我挂心的事。
现在,拥抱我的这股温暖。拚命呼唤我的名字的他。
我只觉得对他过意不去,真的很过意不去……
「对不,起……。连累了……你……」
呼吸不上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与呼吸有关的器官受损了,总之我只能在困难的呼吸中,小声对他道歉。
「为什么……?」
回答我的还是一样,是细微的,泫然欲泣的声音。
「因为……他是我爸爸呀……」
我勉强挤出声音回答。
我连累了他,这是我唯一能表示的礼貌,也是最后仅有的歉意,夏是让他抱在怀中,对这种不可思议的安稳感表达的谢意。
「我……好想得到爸爸的称赞……只是这样……」
但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
爸爸根本不会称赞我。他一直都很讨厌我。
一直都很恨我。
但我却只想着得到爸爸的称赞,一直活到现在。我好希望爸爸能像以前一样对我好——我真傻……
我已经明白了。
我为什么会保护爸爸?
我为什么会希望他快逃?
这种问题,我早就知道答案了。
我真的太傻了。
「……红莉栖。」
痛楚越来越强。思维越来越不清晰。
「啊……不行……我……快死了吗……?」
我再度强烈体会到死亡的滋味。漆黑的、莫名的恐怖越变越大。
我希望有人能抱紧我。
希望有人能握紧我的手。
因为我好怕。
好不安。
好寂寞。
好冷。
好黑。我再也无法思考。拜托。我好怕,
「红莉栖……!红莉栖!」
他专注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就像那场梦里的情境。
请你继续呼唤我的名字。求求你,再呼唤更多次。
「我好怕……我……不想死……」
我不想……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