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爸爸这七年来不是都没有跟我联络,这次难得邀我参加记者会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想到写这篇论文的。」
爸爸丝毫不理会我所说的,只是一页一页翻着论文,用机械般的速度阅读论文的内容。我觉似如坐针毡,急着想找话讲。
「我整理了一下脑中的理论,忽然想到这样也许能够做出时光机……爸爸觉得呢?我想听听爸爸的意见。」
我激动地解释。
拚命地讲个不停。
我只想让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论文的爸爸回头看我一眼。想让爸爸说我写得很好。想听到爸爸称赞我。
想挽回七年前那晚的失败。
想让爸爸再变回我的爸爸。
「如果学会认同这篇论文的内容,就可以替被逐出学会的爸爸扳回一城……」
我话刚出口,爸爸的眼神顿时变得凶狠……瞪着我。
「我没有被逐出学会!是我瞧不起他们,自己选择离开的,」
爸爸突然发出大声的怒骂。我甚至产生错觉,以为感觉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物理性压力,整个人缩成一团。我反射性地道了歉。
「对不起……」
在我道歉完之后不久,爸爸就看完了整篇论文。爸爸瞥了一眼论文的封面,说:
「哼……内容还不坏。」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到刚才的恐惧正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爸爸赞赏、称赞的喜悦。所以,我又不经大脑思考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真的吗!我在想,只要爸爸愿意,我可以跟爸爸联名发表这篇论文。因为,是爸爸让我想到……」
就在这个瞬间,爸爸又发出了怒骂。而且比刚才的更凶恶,充满了更多愤怒与憎恶。
「胡说八道!」
听到爸爸的大吼,我禁不住缩成了一团……可能也快要哭出来了。
好可怕……好可怕……我好怕……我好怕……
十八岁的我,就在这一刻,简直像变回了七年前——十一岁的小孩子一样。
「——拜托……不要凶我嘛……」
我用细微的声音,勉强挤出这句话。
「——滚吧。」
爸爸只用了简短的两个字回答我。而且是令我无法置信的回答。我只能表达我的疑问,并一直看着爸爸。
我不懂爸爸在说什么,只能一直看着爸爸。
爸爸这七年来第一次联络我,隔了七年难得重逢,难道不是要与我共度苦等了七年的父女时光吗?
难道我没有机会告诉爸爸,我一直以来都很努力用功吗?
爸爸不是终于愿意接纳我了吗?
我只能一直看着爸爸,但爸爸根本不理我,把我的论文收起来,随即转过身去。然后他背对着我抛下的一句话,将我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你说你想听我的意见是吧?那我就告诉你。这篇论文要用我的名字发表。就这样。」
冲击。
恐怕这时候我所感觉到的,就只能用冲击来形容了。
已经不再是悲伤或是愤怒,而是更高一层的,再单纯不过的打击。
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身为研究者,决不能触犯的禁忌。
「怎么会……爸爸,难道……你要盗用我的论文?」
对研究者来说,研究就等于自己的性命。
不,甚至可以说是存在的根源。研究就等于是努力,是一辈子的血泪结晶。是当事人的思考方式、心愿、思绪、理想,从某种意味上来说,是那个人的灵魂。
竟然要把这样重要的研究……,把别人的研究用自己的名字发表。这等于是夺去作者的整个存在。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剥夺了作者至今的成就、今后的期许、过去与未来的所有一切。
竟然……要做这种事?
我的爸爸?
不是对别人,而是对我!
我只能悲叹、无力地说:
「你要盗用我的论文?我以为爸爸不是这种人——」
☆
「你要盗用我的论文?我以为爸爸不是这种人——」
「闭嘴!」
霎时,我的脸颊一阵发烫。
接着,我像是被什么撞到似地,整个人飞了出去。
我想,我花了好几秒钟,才理解到是爸爸给了我一巴掌。
我什么都无法相信。
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而当我回过神来时,爸爸正勒紧了我的脖子。
「竟然敢……竟然敢说我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