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假日午后。
那间店和往常一样客人三三两两,店内装潢简洁明亮,用餐客人却是寥寥可数。窗外人群脚步匆忙,目不斜视,让人不免疑心他们急着赶去什么地方。我像只水族馆玻璃柜里不起眼的鱼,斜眼望着人潮来去。
「你觉得如何?」
她窥探着我的表情问道。
「嗯。」我点了个头。「很不错。」
隔着张桌子坐在我眼前的是可香谷同学。
我们之间摆了两个茶杯和汤匙,奶球一个连动也没被动过,另一个已经全空。上头密密麻麻印满文字、多达百张以上的纸张则宛如纪念碑般坐镇在一旁。
我们人在车站前的咖啡厅,这里就算说是充满回忆的咖啡厅也不为过。如果要提到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就连泼水这件事也是难忘的回忆。
「真的吗?」她从下方窥视着我。「你真的觉得不错吗?」
「写得很好。」
「呼。」
她身子往后倒,瘫倒在沙发上。
「当然啰。」她得意地翘起鼻子,「我下笔如神,要让你佩服简直就和捏小婴儿的手一样容易。」
「不能乱捏小婴儿的手哦。」我提醒。
「我知道啦。」 她气呼呼地说。
「比喻而已嘛,这是比喻。」
昨天,她交给我一大叠纸,就是现在摆在桌上的那一叠。「我写了篇新小说,读一下吧。」她一如往常提出要求。那叠厚重的纸张光是读完恐怕就得耗上一个星期,魄力相当惊人。
不过,真的读起来倒是没花多少时间。我从深夜读到天亮,一口气读完整篇小说。我这三分钟热度的人难得如此投入,看来只要是和自己扯上一点关系的内容,就能唤起人们高度的兴趣和注意力。
这篇故事基于我告诉可香谷同学的事实,记录我与雪儿从相遇到旧校舍发生火灾的经过。故事内容几乎全是我的亲身经历,大部分都照我所说的如实描述,如果有当时的录音档,相信两相对照之下真实性也毫不逊色。她把我在话中「唔」、「呃」这些支吾其词的部分删除得干干净净,换句话说,这就像一篇经过整理的奇幻经验谈。
读完,我立刻传了封简讯,告诉她我很中意这个故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马上收到回信,她在信中表示想知道详细感想,约我下午两点时在老地方碰面。我没有异议,回了她一句「* OK牧场」。经过这一番曲折,我们现在来到了这个地方。(译注:日本一位前拳击手GUTS石松的口头禅,意为OK。)
「不过,可香谷同学,最后的结局是怎么回事? 」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结局啊。」我苦笑说。「那种安排未免太夸张了,你该不会是写得太兴奋,不小心失控了吧?」
「我、我才没有兴奋呢。」
她难为情似地羞红了脸。
「我只是……净化了一下登场角色。」
「净化?」我心头一惊。
「对。」
「呃,等一下哦,可香谷同学,你是带着什么样的想法让结局变成那个样子?不只没净化,根本是没救了嘛。」
「当然有救。」
她说。
「只不过我真正想救的不是女主角,而为了救女主角以外的角色,就只有这种结局……」
你明白吧,她往上瞥了我一眼,语气若有所指。我完全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不、不明白就算了!」
她闹起脾气,甩开头,看来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写出那样的结局。迟钝的我直到现在仍无法掌握她内心的想法,然而尽管难以掌握,我们毕竟是建立在商务关系上的朋友,因此我想尽办法,稍微讨了下她的欢心。我这个人真是温柔啊,总有一天肯定会有人发现这点,拍拍我的肩膀表示理解我用心良苦。
「……算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她说。
「你又要去那个地方了对吧?」
「当然。」
那是我每天不可或缺的例行公事。
「我今天也陪你一起过去。」
「这样啊。」
我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太晚过去也不好,确实差不多该离开这间咖啡厅了。
「那就一起走吧。」
我说。
「我们一起去见雪儿。」
在可香谷同学写下的故事当中,只有最后一段不符实情。她写到雪儿消失后,我升上了二年级,只有这一部分与现实情形完全不同。
实际上,我现在仍是高一,雪儿也还活着。原本以为消失的雪儿在最后活了过来。
那称不上奇迹。
那个时候,在天寒地冻的暴风雪中,我模模糊糊记起了往事。
事情发生在我小时候,我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