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字的瞬间,维札斯特突然感受到强烈的良心苛责。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内心居然涌起了对杀戮这一行为的排斥感。
而在他眼前捂着喉咙痛苦呻吟的少女,这时候也终于支撑不住地瘫倒在了地上。尽管她仍在拼命地试着呼吸,却连一星半点的空气都吸不进来,只能像是搁浅的鱼儿一样徒劳地开阖着嘴巴。
维札斯特更进一步地走上前去,仿佛是打算近距离见证少女的死亡。
全身瘫软的少女脸色变得愈来愈苍白,散乱的灰色发丝沾黏在了汗湿的脸上。眼看她连嘴唇的蠕动也慢慢停了下来……可就在下一瞬间,维札斯特看到少女的嘴角诡异地上扬了起来。
维札斯特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过于靠近敌人。可他的醒悟实在来得太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犹如忠诚奴仆一般从旁现身的薄紫色幽魂,在维札斯特的视野边缘影影绰绰地动了起来。这两具仿佛死神化身的幽魂,同时在维札斯特的左右两侧举起了镰刀。
「──!!」
维札斯特马上催动脚下魔力,当机立断地朝着后方飞退而去。但宛如诅咒之牙的两把镰刀,已经抢先一步撕开了他的腹部,在空中洒下了大片的殷红血花。他连缓冲姿势都没能摆出来,就这么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好几圈。
直到撞上背后的树干,维札斯特的翻滚之势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吃力地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
刚才差一点就窒息而亡的少女,居然若无其事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完全搞砸了呐。看来我也是老了啊。」
「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非常逼真?呵呵呵。」
「原来是暗系统啊。可是,你为什么能丝毫不受影响?」
维札斯特用手按压住腹部,但汩汩而出的鲜血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在检视自己伤势状况的同时,他不忘动了动指尖确认身体是否还能自由活动。
飘浮在少女左右的那两具幽魂,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到近乎透明的状态,几乎完全隐没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除非贴到近前,否则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哎呀呀,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为什么耶?只是我这个人的嘴巴可没有那么不牢靠,哪怕是面对将死之人,也不会随便透露重要资讯……不像刚才的某位仁兄。」
「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那么,为了答谢你给我提供了一点乐子,我会干净俐落地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你的脑袋会漂亮地停在挥出的镰刀上,这可是最令人心荡神驰的一刻呢。」
少女说着说着,居然一脸陶醉地脸红了起来。
「最近的年轻人怎么一大堆这种怪人啊。」呼吸粗重的维札斯特讽刺地皱起眉头,硬是不服输地挤出了一句咒骂来。
「你这副大块头身体我可能搬不动,我就只带着你的脑袋回去交差了吧。那么,永别了。」
以消散于黑夜之中的幽魂作为背景,少女灵巧地抡转起手中的那把巨镰。只见巨镰宛如翩翩起舞似地旋转起来,在眨眼之间就达到了看不清刀刃的速度,周围开始飘散起犹如紫炎一般的魔力。说时迟那时快──少女在刹那间缩短了和维札斯特之间的距离,势若雷霆地将手中的巨镰一闪而出。
然而,就在巨镰的刀刃即将命中之际,抱着壮士断腕觉悟的维札斯特已经先一步制造出了爆炸气浪。铺天盖地的风壁和沙尘,顿时淹没了周遭的所有一切。
「──!!啧,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虽然失去了视野,少女还是强行挥出了手中的武器,但巨镰没有传回任何击中东西的实感。理所当然地,作为狙杀目标的维札斯特的脑袋,也没有出现在她就着月光检视的狭长镰刃上。
尽管时间上不过是短短几秒钟,却为维札斯特争取到了关键的逃生空间。
即便今晚月光皎洁如水,视野在一时半刻之间也不可能恢复过来。
在沙尘扬起的当下,少女下意识地用长袍衣袖护住了眼睛,恐怕维札斯特在那一瞬间便已经逃离了现场。
少女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头,随即像是看开了似地转身离去。
只见驻守于宅第的警备士兵,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地朝着这里跑过来。
少女没去理会他们的仓皇模样,自顾自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她那静如秋水的澄澈表情里,完全看不出她对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油瓶是怎么想的。
◇ ◇ ◇
两名部下分别从左右支撑住自己壮硕的身躯。
维札斯特一边明确地感知着部下的搀扶,一边在漆黑的夜幕中不停地移动着脚步。
三人正以目前所能拿出的最快速度,急如星火地赶回谍报部队的根据地。趁着中间停下来喘口气的空档,维札斯特眼神虚弱地瞪着将肩膀借给自己的部下说道:
「你们居然无视命令啊。」
「队长您要怎么责罚都没关系……但能及时救下您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队长您要是有个万一,到时候会挨大小姐骂的人可是我们啊──虽然我也很想说这种帅气的台词,但不瞒您说,我们其实也和您一样被敌人咬着跑不掉。就在我们躲起来等待逃跑时机的时候,恰巧感知到了队长您释放出来的风系统魔力的余波。」
这真的是纯粹出于偶然的侥幸。因为按照谍报部队的不成文默契,在已知撤退无望的情况下,不仅要销毁所有会透露队友位置的器材,连自己身上的魔力气息也要彻底消除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