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取行动吗?让我释放出真正的怒火和情感,毫不犹豫地解放出所有的力量……)
亚尔斯思索着这种充满人味的事情。尽管如此,胸口深处的这股疼痛又是怎么回事?当他看到莉莉夏身上的烙印那个瞬间,心头立刻涌起了一股犹如小型风暴的激烈情感。
(感觉挺棘手的呐。该说最近诸事不顺吗……?)
要是以前的亚尔斯看到现在的自己,肯定会觉得这个状况十分滑稽。原本对他人漠不关心的亚尔斯,居然会主动为了别人采取行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都完全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即使把「报复【亚菲鲁卡】」这个已知的参数,强行代入这则曲折离奇的情感方程式里,也无法推导出真正像样的动机方程式。
(要是我能够更加任由激情驱使,打从心底为别人感到愤怒的话……不,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我究竟打算前往何方呢?)
亚尔斯觉得脑袋有点发痛。他用手掌轻轻掩住了脸孔的上半部,整个人深陷进难以言喻的情绪漩涡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借着隐隐透过窗帘的月光,亚尔斯用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名身穿睡衣的银发少女。
只见露姬从微微敞开的门缝中探出头来。在一片银光的照耀下,亚尔斯和露姬的视线悄悄地交会在一起。
露姬有些抱歉似地点了点头,但她并未就此离开,而是直接顺势走进了房间。
「亚尔斯大人……」
「怎么啦?你会这么晚来找我还真稀奇。」
「是吗?只是您平常就寝的时候并不会这样辗转难眠。」
「我和平常不一样吗!?」
既然露姬这么说的话,就代表她经常偷偷摸摸地潜入主君的寝室里……不过,就算露姬只是从远处偷窥自己的睡相,亚尔斯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因此他希望这只是露姬在跟自己开玩笑。
暂且不说这个闹剧般的开场,在月光斜照的昏暗房间中,露姬带着极为静谧的表情向亚尔斯。
「因为您刚才的表情非常严肃。」
「嗯,你都看到了是吗?我说,露姬……救莉莉夏一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亚尔斯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露姬这个问题。
换做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认为拯救莉莉夏的选项毫无合理性可言。正如希丝缇当时所说,亚尔斯并没有义务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仅出手拯救了莉莉夏的性命,甚至还打算为被【亚菲鲁卡】放逐的她讨回公道。
由于莉莉夏的外表称得上是顶级的美少女,因此自己若是对她抱有什么非分之想,反倒还比较容易解释动机的问题。
虽然亚尔斯本人觉得这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露姬却毫不掩饰笑意,走到他的床前嫣然一笑。
「要说理所当然也的确是理所当然。至少对亚尔斯大人来说,莉莉夏是可以放进这个『框框』里的人物吧。说到底,人与人的邂逅和互动会孕育出某些东西,而在这些羁绊之中或许存在着某种特别的力量。套用古老的说法,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缘分』是吗?这是我无法理解的词汇呢。」
「只不过,为什么聚集到您身边的清一色全是女性啊?我对这一点实在有点难以释怀。」
露姬这么说着,并轻巧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只见她很刻意地放慢了坐下的动作,也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
隔了一拍之后,露姬脸上浮现出和在外界时截然不同、只有她作为学院学生时才会有的柔和表情。
露姬的这番话究竟是被房里的朦胧夜气触动,还是说这就是她本人成长之后所给出的答案,亚尔斯实在无法判断。
「什么都没有改变喔。我认为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最好的做法。至少我在看到莉莉夏同学的后背时,同样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愤怒。假如那是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痕,还可以说是身为魔法师的勋章。因为那等于证明了她是凭着自身的技术和意志,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千钧一发地幸存了下来。然而,对于走在魔法之道上的人来说,那道烙印就是永远无法消除的耻辱印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亚菲鲁卡】奉行的铁则,也不晓得莉莉夏同学到底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但是这世上应该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合理化在青春少女的背部烙上刻印的暴行。至少我就所知、在学院里就读的她,实在不应该遭到如此残酷的对待……」
露姬说到最后之所以有些支支吾吾,是因为她也可以猜想得到,学院之外的莉莉夏肯定从事着见不得光的工作。
对于暗杀之类的地下工作,露姬还是有许多不了解的地方。
然而,至少亚尔斯并不认为莉莉夏和自己是同类。
无论是从她和榭路巴的那一战,还是从她平时的举止来看,都可以非常清楚地确认这一点:莉莉夏没有自己那种铁石心肠般决绝。虽然她的确具备一定程度的技术实力,但她无法完全控制住情绪的波动。
意志的动摇使人心生迷惘,从而导致了行动上的迟疑。莉莉夏绝对不是什么与生俱来的暗杀者。在她的魔力操作技术里,能够感觉到她付出了呕心沥血的努力,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她并不像亚尔斯那样拥有得天独厚的优秀才能,只能经由凡人的努力硬是将自己锻炼到一流的水准。
「亚尔斯大人,请容我僭越……」
看着沉默不语的亚尔斯,露姬突然故作开朗地说道:
「假如这次的风波能够顺利平息,可不可以让莉莉夏同学也加入我们?就像是老爱赖在研究室的那些伙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