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这种可能性,我会提早镇压下去的。你忘了吗?他们的脖子上都套着那个项圈。别说是构筑魔法了,就连释出一丝魔力都办不到。设计出这东西的人可真是天才啊。」
所长一边耸了耸厚实的肩膀,一边像是在教导新人似地继续说:
「那个封锁魔力的项圈,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摘下。项圈在侦测到外力介入或魔力超标的时候,便会直接当场爆炸。就算有人能在不让项圈爆炸的情况下逃出这座监狱,他也只能孤身一人面对外界的荒野。你觉得到时那人还能够活着抵达墙内世界吗?」
被所长这么一问,新人男子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连初阶魔法都无法施展的人,绝对不可能在魔物横行的外界幸存下来。毕竟近代的历史已经证明,在没有魔法作为对抗手段的情况下,鲁莽地向魔物发起挑战,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兵败如山倒的人类一方,在人口和国家的数量大幅缩减之后,最后不得不退守至「生存区域」这个狭小的天地里。
「对了,博士有说过『容量差不多快满了』吧?」
「是的。顺带一提,博士她还在禁止区块里,需要我帮您呼叫她吗?」
「不必了,我直接下去找她。反正我很久没去巡视那些犯人了,就顺便去探望一下他们半死不活的阴沉脸孔好了。」
「是、是的,请您多加小心。」
位于【特洛伊监狱】最深处的地下第五层,目前完全是透过无人监视系统来进行监控。说到底,全体看守人员都对这个楼层避之唯恐不及;而从规定上来说,有权踏入这个楼层的,也只有所长和昆西凯博士等极少数人而已。
由于是最底层,关押在此的都是七国最凶恶的魔法犯罪者,因此第五层可说是有如地狱深渊的地方。哪怕只是不小心踏进这个楼层,都是应该极力避免的危险行为。
……所长的靴子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空洞地回荡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
一如他刚才对监视主任下达的命令,此刻是犯人们的用餐时间。
在苦闷的监狱生活中,用餐本应是犯人最大的乐趣之一。但是在【特洛伊监狱】里,根本听不到吃饭时的喧嚣鼓噪,只能听到单人牢房中传出犯人专心致志地吞咽生命之粮的进食声。
而在看到所长沿着螺旋阶梯下楼的身影后,犯人们连刚才的细微进食声也不敢发出来了,每个人都陷入更深沉的静寂之中。
为了避免被所长盯上,所有人都像是被缝上嘴唇般噤口不语,拼命忍耐着用餐期间也仍在榨取魔力的供给刑,努力按捺住快要从嘴巴里流泄而出的痛苦呻吟。
在地下四楼通往楼下的通道尽头,有一道严密上锁的分隔墙,所长用魔力认证解除了门锁。【特洛伊监狱】基本上是开放式的挑高结构,上下楼层之间全凭螺旋阶梯来进行连结,唯独地下五楼完全独立于这样的结构之外。
只见在打开的分隔墙后方,出现了一个通往地底的漆黑洞穴。与此同时,一股潮湿污浊的空气也跟着从地底汹涌而出。
所长若无其事地迈开脚步,丝毫没把浑浊的空气放在心上。只是空气里隐隐有种令人不悦的臭味……愈是往洞穴深处走去,这股尸臭就变得愈加浓烈。
◇ ◇ ◇
最底层的黑暗之中,正在上演一场奇妙的对话。
「我说博士,你差不多该来处理一下那里的尸体了吧?那具尸体已经摆在那里很久了耶。虽然我也已经习惯就是了。老实说,就连有没有臭味都闻不出来了。」
从牢房里传出一道桀骜不驯的男性嗓音。即使身陷重重囹圄之中,这名男子似乎仍有余力透过声音来表达情绪。
「唉~的确是有点臭呢。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对我这个闻习惯的人来说,反而还觉得挺香的呢。吸吸、呼……哈啊~」
至于身穿肮脏白大褂、站在牢房外的女子,则是一边调整嘴上叼着的香烟,一边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只要闻到这股腐臭的味道,心神就能安定下来喔。」
「若真是如此,就随你高兴吧……所以说,你寻找新玩具小白鼠的进展还顺利吗?博士。」
隔着刻有魔法式的铁格栅,囚犯男子一边发出咯咯的窃笑声,一边开心地继续说了下去。在没有一丝灯火的漆黑空间中,只有男子的声音在空洞地回荡着。
而在单人牢房外的控制面板上,表示目前正在实施供给刑的红灯已经亮起。理论上受刑者正在承受着难以想像的痛苦,因此这名囚犯一派从容自若的语气,实在令人无法理解是怎么回事……那名女子──昆西凯博士再次吸了一口叼着的香烟,百无聊赖地把视线落到单人牢房里。
黯淡无光的干枯发丝搭配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让她看起来格外地邋遢寒伧。而那双仿佛对整个世界都不感兴趣的冷漠眼眸,更是比这里的任何一名犯人都要来得了无生趣。
001
事实上,这位博士和众多犯人之间的差异,或许只在于是否被锁链拴住而已。对昆西凯博士来说,【特洛伊监狱】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宝物库,这里没有能够激起她研究热情的新奇素材或发现。换句话说,她其实也是这座监狱的一名囚犯,被拘禁在倦怠和颓废的单人牢房之中。
因此,昆西凯博士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跑到最底层这里,透过玩弄囚犯的身体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在日复一日的乏味生活中,这是她唯一能够消愁解闷的方法。
「不,我已经有点厌倦玩弄玩具小白鼠,而且魔力储存槽也马上就要满了,所以我今天只打算走马看花而已。」
博士一边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一边把阴沉的眼眸转到男子身上。在香烟火光的照耀下,可以隐约看到男子被锁链拴在牢房墙边、蹲踞在地的身影。她漫不经心地走到铁格栅的旁边,用那双百无聊赖的眼睛盯着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