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露姬不仅身为探查魔法师,同时还拥有出类拔萃的个人战斗能力。尽管如此,亚尔斯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担忧。
「有干劲是件好事。不过,露姬,我这样说不是在怀疑你的状况判断能力……只是你在行动的时候,务必要仔细注意周围。」
虽然有点拐弯抹角,但是亚尔斯姑且对露姬叮嘱了一番。
在今天的作战中,露姬将会和穆杰路在同一个小队行动。尽管这是亚尔斯深思之后做出的安排,可是他多少还是会感到有些不安。
而且露姬在为了亚尔斯展开行动的时候,往往会怀抱着堪称「执念」的强烈意志。这样的执念甚至可以说是她的自我认同,有时还会伴随着任何人都无法说服的顽固。
在团体行动中,这种倾向极有可能带来危险的后果。而在部队指挥官是蕾蒂的情况下,即使是亚尔斯也必须尊重她的判断。因为只有上下分明的指挥系统,才能够让部队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哎呀呀,我才在想说真是好一幅温馨和睦的画面,没想到是啰唆的顽固老爹在训话啊。」
「不劳你多管闲事。顺带一提,我是想到了某人的德性,才会顺便叮咛露姬一句。」
蕾蒂闻言只是哼鼻一笑,随即从露姬背后搭着她的肩膀说道:
「小露姬,你就算横冲直撞也没关系喔。毕竟我们只是人类而已,别像个机器去演算太过复杂的思考!而且不管你想得再多……」
蕾蒂像是要从后面抱住露姬似的,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并将手放到她的胸口一带。
接着,蕾蒂用指尖点了一下露姬的胸口。
「最后还是『这里』会告诉你最真实的答案。」
蕾蒂脸上漾出微笑,倏地放开了怀中的露姬,旋即一溜烟钻过她的身边,踩着舞蹈般的步伐走回原来的位置。
那道背影散发出的可靠感,是蕾蒂跨越无数苦难淬炼出的气势。而蕾蒂本人所找到的明确答案,也蕴含在这道背影之中。对此刻的露姬来说,这个答案或许正是她所需要的。
看着那道有别于亚尔斯的巨大背影,露姬下意识地扯开嗓子,对飘然远去的蕾蒂高声喊道:
「这样做或许会让伙伴陷入危机之中!尽管如此……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依然是正确的吗?」
「说的也是。要是出错的话,或许会有人因此死去……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不愧是小露姬呢。可是啊,明知有这样的风险,仍旧无法停下自己的行动,这就是『这里』所告诉你的答案。」
蕾蒂用大拇指抵着自己的胸口,回头有些羞赧地笑道。而她紧接着说出的下一句话,虽然声音小到像是在喃喃自语,却在露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露姬非常清楚,蕾蒂的这句话是献给过去战死的所有伙伴。
「……真的、真的尽会给人添麻烦呢。」
和话语的内容相反,蕾蒂的脸上浮现出类似微笑的表情。感谢、懊悔、悲伤……各式各样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五味杂陈的暧昧笑容。
看着蕾蒂这副模样,亚尔斯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他甚至由衷地想要撤回刚才那句半开玩笑的「不劳你多管闲事」。
蕾蒂是正确的。这番话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背后有着无数战友的心愿和遗志支持,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动摇这样的价值观。
蕾蒂所找到的这个『答案』,也许应当适用于所有的魔法师。他们或许应当是这副模样。
亚尔斯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无法讨厌蕾蒂的理由。原因不出于蕾蒂的性格和人格。而是蕾蒂的生存方式,其实就是亚尔斯不断否定的那条道路所通往的终点。
那是亚尔斯永远无法构着,也永远无法理解的生命使用方式。
就连露姬「以亚尔斯为优先」的生存方式,追根究柢,也是她自身愿望的自然延伸。
然而,只有亚尔斯不一样。他和常人不一样的程度,甚至足以令人感受到干枯的绝望。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异类存在。正因如此,他才会对蕾蒂抱持着类似憧憬的情感。
亚尔斯记得,自己也曾经对忒丝菲娅和艾莉丝说过类似于蕾蒂刚才对露姬所说的话。
可是,这些话绝对不适用于亚尔斯本人。
每当有人为了伙伴而牺牲生命,亚尔斯总是坚决地告诉自己:「那只是毫无意义的死亡」。他的人生就是这样活过来的。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
但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至少在他举目所及范围内的那些人,都不该被这种宛如业障的阴影所缠绕。自己的生存方式,没有任何值得别人效法的地方。
「是啊。到头来……人只要为了自己而活着就好了。」
亚尔斯简短地这么说。听到他所言的露姬,顿时一脸惊讶地看了过去。
亚尔斯注视着自己映照在露姬美丽眼眸中的身影。
唯有透过这样的方式,亚尔斯才有办法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自己或许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努力地想要摆出一张普通人应有的表情。
然而事与愿违,映照在露姬眼中的那张脸孔,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和平常一样,自己的脸上没有能够被称作「表情」的东西,只给人空洞乏味的感觉。
但是露姬无视亚尔斯内心的千回百转,先是用力抿紧了唇,接着坚定不移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是的!只要是为了亚尔斯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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