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状况来看,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虽然蕾蒂在表面上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她在回答这个问题的瞬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让亚尔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没关系啦。我反倒很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见解。」
然而,即使不问亚尔斯的看法,蕾蒂看起来也显然已经预想到了「那个状况」。但是亚尔斯刻意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以极度平静的语气展开了分析。
「先遣队之所以会把物资搁置在路上,显然是因为遇上了紧急事态。更别说这座据点就在他们放下物资的不远处。这座最为可靠的据点要是被魔物发现,肯定会对后续的作战带来负面影响。因此在这样的思维之下,先遣队不是选择暂时撤离现场,就是得转移到其他地方战斗吧。」
「……我认为他们应该正在其他据点待命。」
亚尔斯有种自己不该提起这件事情的感觉。曾经和蕾蒂并肩作战过好几次的他,自认相当熟悉蕾蒂的行事作风和性格。
然而,自己这次在形式上姑且算是蕾蒂部队的一员,因此在说话的时候,或许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对。
虽然亚尔斯向来不怎么关心别人的感受,但是先前在【叛逆的禁忌之子/迪米•艾兹鲁】的讨伐任务里,自己可是受了蕾蒂部队不少照顾。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不远处听着两人谈话的露易丝,突然开口插嘴:
「蕾蒂大人,关于这件事情,我有话要说!」
露易丝大概是不希望让亚尔斯扮演乌鸦的角色吧。看到露易丝如此顾虑自己的感受,亚尔斯反而深切地体认到自己的思虑有多么不周。虽说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自己居然失礼地对蕾蒂萌生了实为怜悯的体贴。正因为彼此同为无双魔法师,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无异于贬低了对方的存在。
「不,由我来说吧。」
亚尔斯制止露易丝,向众人分享了【真伪•绝命天雷枪】的相关情报。
正如亚尔斯先前所说,作为此一魔法根底的【绝命天雷枪】,运用到了魔物天生无法使用的光系统魔法。
虽然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发生,但是透过「捕食行为」带来的特殊进化,或许能够让魔物获得使用光系统魔法的能力──亚尔斯以淡然的语气说出了这番推测。
「这样啊。」
蕾蒂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在话音落下的同时,现场也陷入了一片凝重的沉默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亚尔斯那样,可以无动于衷地看待战友的死亡。从作为人类的角度来说,亚尔斯无疑才是所谓的异类……也就是说,他存在着人性上的缺陷。
「我没有兴趣让人抱持无谓的希望。我认为至少那位探查魔法师已经惨遭毒手了。」
尽管相当笨拙,但这就是亚尔斯表达诚意的方式。就算亚尔斯想要说几句温情的安慰或开导,他也缺乏这样的基本素养。
亚尔斯只能以这种会伤害对方的方式传达事实。
因为亚尔斯非常清楚,在残酷的外界,那些廉价的安慰话语没有任何意义。
退一百步来说……如果这样做可以提升部队的士气,难道自己就有办法面不改色地撒谎骗人吗?如果这样做对自己有利,难道自己就有办法说出安慰别人的肤浅话语吗?
亚尔斯徒劳地质问着自己,探寻着自己的心之所在。宛如钢铁般冰冷的心房,简直像是不带一丝温度。这样的事实让他的心灵变得愈加冰冷。
而蕾蒂在沉默半晌之后,突然喃喃地说道:
「……可能性有多少?」
「嗯?」
「所以说,他们生存的可能性有多少?」
「先遣队的生存可能性吗?……老实说,我也无法确定。关于魔物获得光系统魔法的方法,我的推测也有可能是错误的。但是……过度的期待往往只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亚尔斯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姑且不论这是不是出自于他的经验之谈,在场的所有成员都能够理解其中的含意。
「别在意,这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了。谢谢。」
蕾蒂的这句感谢,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呢?她在这一刻卸下了魔法师的脸孔,表情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蕾蒂伸手扶额头之后,用力揪住了浏海,脸上浮现出强忍痛苦的表情。
「需要吊慰的家伙又变多了……这可真教人难受啊。」
「抱歉,我向来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没办法轻松地对这句话表示同意。不过你这副表情我已经见过许多次了,所以我也算是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吧。」
在蕾蒂轻吐而出的哀愁叹息中,或许也包含着对一切无法挽回的悔恨。毕竟派出先遣队运送物资这件事情,是由她本人亲自下达的作战指示。
但是,蕾蒂果然就是蕾蒂。
「不过……那些家伙也是军人呢。而且我这个队长也不是来当他们的保姆的。」
蕾蒂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似地呢喃道。
在外界出生入死的魔法师都是如此。哪怕必须踩着死去战友的尸体,他们也只能不断地前进。无法做到这件事情的魔法师,最后就只能龟缩在墙内的世界。
「阿尔小弟,你知道这种时候要怎么跨越难关吗?」
「欸,老实说……我并不特别觉得这是个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