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读完正篇故事之后,再来阅读这则加笔短篇。
今晚或许是个适合诉说往事的夜晚。没错,或许是个适合沉浸于回忆之中的夜晚。
女子的红褐色秀发吸收了适度的水分,处于等待自然干燥的状态。
只见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挠着头发,试图甩掉沾附在表面的水珠。
好不容易从任务中归来的蕾蒂,正在巴鲁梅斯军方本部分配给她的房间里稍做休息。这间宽敞客房的豪华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最高等级的饭店。
洗去身上的脏污后,蕾蒂豪迈地把毛巾挂在肩头,光着脚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很罕见地没有彻底擦干头发的水分,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那件衬衫紧贴着濡湿的肌肤,隐约透出底下的白皙肤色。不过这个房间的周围目前只有极少数人存在,因此倒也不必担心会被他国人士撞见这一幕。
平常总是扎成辫子的长发,现在也全都解开了,光滑似水地披散在肩背上。
蕾蒂此刻并无感到不悦──但是从旁人的眼中看来,她那副有些严肃的表情,仿佛拒绝卸下心灵的武装。
始终沉不下心的蕾蒂,就这样走向露台,直接来到房间外头,整个人倚靠在宛如工艺品的精致白色栏杆上。吹拂而来的夜风,轻轻撩动着她的秀发。
无数令人难以信服的事情,以及无处宣泄的不平愤慨,让蕾蒂的眉间堆起了深深的皱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蕾蒂背后传来,仿佛察觉到了她内心的苦闷。
「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呢,蕾蒂大人。」
「琳涅小姐吗?真是让你费心了呢。」
「您言重了。」琳涅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她的头发已在脑后盘成发髻,但或许是没有夸张到把女仆装一起带来的关系,她身上换穿的是一套有些朴素的服装。大概是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氛围,琳涅抓准蕾蒂从浴室出来的时间点,端着飮料来到蕾蒂的房间。
盛装在两个玻璃酒杯里的,是掺入果汁的饮用水。那股清凉的入喉感,正适合迎着夜风享用。接过玻璃酒杯的蕾蒂,把嘴唇浸在冰凉的飮料之中,细细地啜飮,像是在冰镇发烫的脸颊。
「咦?这个饮料是……」
「您不能喝酒精饮料吗?我只调了一点点进去,酒精浓度应该没到水果酒那么夸张。」
「有点酒精倒是无所谓。只是喝到这种特别调制的饮料,就会觉得我果然还是让你费心了呢~」
蕾蒂脸上浮现浅浅的酒窝笑道。琳涅的确是在照顾蕾蒂的心情,但是也没有到特别费心的程度。尽管向无双魔法师说这种话可能有点厚脸皮,不过琳涅觉得在这个令人郁闷的夜晚里,同为女性的蕾蒂应该也会想要找个人举杯对饮。
「……您是在烦心亚尔斯大人的事情吗?」
「算是吧,或者该说被你猜个正着。不过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口无遮拦地吐露出不该说的话啲。」
「我、我才没有这种打算呢。该怎么说才好呢……我没有事情已经结束的实感。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参与这次任务的所有队员,大概都有同样的感觉吧。不过呢,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毕竟魔法师在整个大局之中,也只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但唯独阿尔小弟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元首和总督都有人可以取代……就算是我这样的无双魔法师,也还是能找到顶替的人选。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顶替阿尔小弟的存在。」
听着蕾蒂打哑谜般的一席话,琳涅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因为亚尔斯大人位居全体魔法师的顶点……?」
「阿尔小弟完全是不同层次的存在哟。虽然我从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不过这次更是让我彻底认知到这一点呢。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假设现在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魔物,足以轻而易举地摧毁整个人类文明。」
「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尽管觉得蕾蒂的举例太过夸张,琳涅还是苦笑着附和了一句。
「各国在转眼之间就灰飞烟灭,魔法师尽数阵亡,他们所守护的国民也跟着死去,元首和总督当然也全都被魔物所杀。」
蕾蒂的认真语气,让琳涅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情境之中。逐渐从心中涌现的真实感,让她的背上窜起一股莫名的凉意,甚至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飮料,只能愣愣地咽了一口口水。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魔法师,都会在这场浩劫之中死去。二位数魔法师也好,个位数魔法师也罢,即使是我,肯定也会就此阵亡。但是,唯独阿尔小弟会存活下来。就算人类毁灭了,阿尔小弟也能独自存活下去。」
「…………」
蕾蒂的这番话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在陈述单纯的事实。周围逐渐变得沉重的空气,让琳涅下意识地想要转换话题。蕾蒂大概是想要再次重申亚尔斯的巨大存在价值,而这也是她内心纠结的根本原因。
然而,此刻的琳涅所希冀的东西,其实是成年女性之间的轻松谈笑。她根本没有探讨严肃话题的意思。因此在万恶的酒精作用之下,琳涅像是要扫除沉重气氛似地轻啜一口水果酒,润了润喉咙后说道:
「话说回来,蕾蒂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些关于以前的亚尔斯大人的轶事呢?」
「作为下酒的谈资吗?……应该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吧?好可怕啊。」
「才没有呢!我只是想说难得有机会就边喝边聊而已!真是的~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陷我于不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