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藏回头。
“小伙子!”
双眼生气地圆睁,发出要把人耳膜刺破的怒斥。
“你刚说的话,就是米卡霍希里丧家犬才会讲的!给我记清楚了你!”
握着柺杖的手在颤抖,满是皱纹的手背浮出血管。
廉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毁了这个老爷爷的野心的,就是廉也。
他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发言。
★
三坪一间的宿舍寝室中,廉也翻身仰躺着有如一具尸体。
暂降之仪结束已经过了三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窗外射入的阳光很微弱,然而气温很高让人感到闷热。棉被潮湿,应该已经进入梅雨季了吧。这个时候连新闻都不看,饭也不吃,学校也不去。响起的手机,吵得要命的门铃,全部都不搭理。
用仿佛装满泥巴的脑袋,自问自答。
一开始,我为什么要来米卡霍希?
对,就是为了瑞贵。
得知离开的瑞贵就在米卡霍希,陷入昏睡,所以追到这里。
为了瑞贵醒来的时候,能够待在她的身边。
千阳院美罗的信中,也是写着希望我陪着瑞贵。
明明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如此而已,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
答案很清楚。
就是从昴拜托我当教练的时候开始,情况变得不对劲。
要是拒绝就好了。要是把熊猫的可疑信件撕毁丢掉,不要多管闲事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答应要当教练?为什么,答应了?为了钱?为了那一百万日圆?当然这也是原因,不过——
昴说“总有一天要让香香背男降临,因为我要让在星海中的母亲看看”。
“可恶——!”
拳头狠狠打向地板。
我破坏了,是我破坏了一切。昴的梦想、她怀念母亲的心、她的愿望、她的目标,都遭到我的践踏。
跟瑞贵那时候一样。不是吗?我实在太蠢了,蠢到极点。对昴大放厥词,自以为是。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这么凄惨。
干说我“真是矛盾”。
毯子也说我“胆小”。
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了解他们两个人所说的。
为了赎罪而不拿掉雷涅席库尔,然而这成了原因,又累积了新的罪过。宽以待己,严以律人,无药可救的胆小鬼,让人恶心。对昴说过的种种话语在脑海中浮现。不是打算搁置不论自己的事情,只责备昴,连母亲的遗物都烧掉好锻炼她吗?是想要变成腐海女王那样吗?丢脸丢到可以去死了。如果死就可以赎罪,真的很想一死了之。但是那么做还是无法赎罪。
到底要怎么赎罪才对?
………………没有。
完全没有任何赎罪的方法。
又再度,重复了,不可挽回之事。
廉也用棉被盖住头部,微温的黑暗席卷而来。已经什么都不想思考了。听着时钟的声音,动也不动等待睡意到来。心想下次睡着之后就不要冉醒来了。瑞贵也好,昴也好,女王也好,任何人都一样,全部都没脸面对。
到底过了多久呢。
就在睡意终于出现想要投身其中的时候,窗户开了,外面的空气流进室内,有人进来房间。感觉到那个人站在枕头边。
“唷,连动。”
原来是干。
“请你原谅我的爱的非法入侵。因为你都没来上学我很担心你,你身体不舒服吗?”
廉也没回答。
“听我说,你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既然都到米卡霍希来了,先前忙得要命,你应该没去观光吧?这个城镇有很多好地方,有很多地方我想让你知道。”
“……我伤害了我最喜欢的女孩。”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
“我让她受了一辈子好不了的伤,蛮横地破坏她所许下的‘再也不要输给任何人’的誓言。所以我发誓,再也不战斗,绝对不挥舞拳头。我再也不要尝到那种悔恨的滋味。我本来明明是这样想的……”
眼泪沿脸颊滑落,在白色枕头套形成痕迹。
“战斗会受伤,不战斗也会受伤。我到底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干什么也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
“运动,我问你一个问题。沙良瑞贵说过她恨你吗?”
“她……”
没说过。
关于那次意外,瑞贵从未责备过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