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了,十七年过去,传来了那位大人去世的消息。”
伯爵的声音里,一直带着由衷的喜悦,此时第一次夹杂着苦涩。
“那时我的在想,今后该怎么办呢。诚然,雷恩王子确实是那位大人的嫡子,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可是他的人品……实在是难以启齿。令人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孩子。那位大人是英雄的话,雷恩王子就只能称得上是庸才。脑袋里装的满满的是女人、酒和赌博。再加上,为了享乐他可以凡事不经思考。恐怕会为了自己的享受,把国家的所有财富都投入其中吧。我十分担心,这个国家的未来从此前途无亮。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发生了那件事故。”
那个把戴上王冠,和意味着从此玩的更奢华更尽兴画上等号的放荡王子,在品尝到王位的个中三味之前,便坠马身亡了。
“这句话,我从未想过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但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已不需掩饰什么。诚实地说,当时的我,觉得这说不定是一件好事。雷恩王子死后,剩下的艾利亚斯王子虽然是个体弱多病的八岁少年。但是,相对的,我觉得只要身边的重臣能好好教育他的话,即便缺少勇武,也能成为一位深思熟虑的国王。然而……”
少女和男子,都很清楚伯爵的欲言又止。艾利亚斯王子的死亡,以及剩下的两位公主的相继去世。
“当最后一位公主去世时,国内一片的叹息。人们在担忧,德尔菲尼亚王家的血脉就此断绝,再也没有能够继承王位的人,这个国家的未来究竟会如何。只有我知道并非如此。并非别人,我的儿子,正是那位大人的孩子。诚然他并非嫡子,母亲的身份也很低。可是比起那两位王子,我的儿子有着远超其上的,作为王者的资质。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将之公诸于世。”
伯爵的话,在这里停住了。
小屋里一片沉默,少女察觉到自己此时的职责,平静的问道。
“为什么?”
“我,舍不得我的儿子。”
这句话是如此的低沉,如同在着诅咒自己。
“妻子当时已经去世了,我剩下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不想就这么松开儿子的手。我想把珍爱的,生我养我的故乡斯夏亲手交给他,然后为他选个好性情的姑娘,就此和儿子儿媳一起含饴弄孙度过余生。我做了一个这样无耻可悲的梦。”
少女下意识的抬起头盯着男子的脸孔。男子两手发抖的紧紧握着自己的双膝。
这并不无耻,更不可悲。男子的表情无言的诉说着这句话。这不过是一个身为人父者,理所当然拥有的朴素的梦想。
但是,伯爵的言语中,对这样的自己毫无一丝宽恕。
“国家正濒临崩溃的边缘,我却对此视而不见。艾利亚斯王子死了,露菲亚公主死了,艾薇娜公主死了。我明明就应该更早的注意到才对……!”
伯爵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愤怒和责备。
“王子和公主都去世后,我又浪费了两年的时间。算上国王的弟弟家的公主等等,还有其他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这个时候,我的儿子以庶子的身份出现也只是徒增混乱罢了。我用这个理由欺骗自己,继续过着平稳的生活。然而,混乱毫无平复下来的迹象,不仅如此,以佩尔泽恩侯爵为中心的一党随着事情的发展,力量日益增强,他们开始如支配自己的玩物般控制着这个德尔菲尼亚王国,为了让自己更加逞心如意,更是谋划着拥立巴鲁大人为王。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等于给了萨沃亚公爵家和其亲族等同于王权的权利。这并非是垂帘听政,而是板上钉钉的王权更替。公爵家的亲族是一群比改革派更加贪图国家权利的家伙。更何况,娅拉公主一听见要给自己的儿子戴上王冠,立刻扑上来为之摇旗呐喊。幸好,那位巴鲁大人相当的讨厌改革派,这个议案因此一直进程缓慢。即便如此,巴鲁大人戴上王冠已被人认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这个时候,我终于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什么?”
少女再次问道。
伯爵的回答带着不容分辨的肯定。
“那位大人,正在天上看着我。”
瞬间,少女犹豫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男子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然而,伯爵是认真的这么想的。
他温和地对少女微微一笑。
“你想说‘我无法不相信’,对吧。”
少女摇了摇头。
“你感觉到不应存在于世之的身影和气息了吧。”
伯爵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如同你所说的,那一天,我确实的从背后,感觉到那位大人的视线。回过头来那里虽然谁也没有,但是我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那位大人一直注视着我。不,应该说那位大人从很久之前就注视着我。一直在像我诉说着,要求我采取行动。虽然为时已晚,可是我终于发现了这件事,然后醒悟了。将儿子交给我,为的就是此时的以防万一。‘赐予’的真正意思是‘暂时的保管’。”
“……”
“我感觉到了恐惧。同时为太晚察觉到此事的罪孽备受良心的斥责。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像我袭来——如果早一点将给儿子交还给那位大人的话,情况是不是就不至于糟糕如此呢,至少能够保住两位公主的生命不是吗?在这满溢的悔恨中,我立下了两个誓言。即,从现在开始也不晚,我要将儿子还给那位大人。以及,再也不将他称为我的儿子。”
伯爵说话的时候,一次也没有看渥尔。但是,坐在枕边的男子,一直凝视着伯爵的脸庞。
始终盯着天花板的伯爵小声嘟囔着。
“如果我不存在,父亲大人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