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公寓还是独栋的住宅,没有比和邻居相处更麻烦的事。
如果邻居是有常识的好人,那自己就能过过好日子。不过要是邻人的性格扭曲、充满被害妄想甚至会给附近的人惹麻烦的话,那就悲剧了。安稳的日子可说求之不可得。
如果隔壁住了这样的人就只能考虑搬家吧!而且还得祈祷新的住处不会有同样的住户。
可是,国家就没这么简单了。
就算想要搬家,世界地图上也没有空着的土地。找不到一片土地是可以搬过去却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的地方。
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搬过去,那就只能强硬的把原本住在那里的人赶走,于是正义就不复存在。就算硬挤出一个理由,也只有亲近自己的人会接受。如此一来,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永无宁日。
也就是说,自己变成那个「麻烦的邻居」了。
无法厚颜无耻的正常人,即使遇到「麻烦的邻居」也会忍耐、继续住下去。顶多是在心里感叹着:「唉,好想搬家啊。」
现在,有个年轻小国才刚刚一偿宿愿、成功的独立,却因为旁若无人的邻国前来惹事生非而烦恼不已。
那个在革命成功后所建立的独裁政体下恢复安定的超级大国露出了獠牙,打着革命理论和价值观当理由,试图取回自己在内乱期间所失去的版图。
简单比喻的话就类似这样的要求:
「你把门窗关紧紧,好像把我当小偷一样,我很不舒服耶。不准锁门,锁头也给我拆掉!」
或是「我很在意隔壁传来的声音,把面向玄关和墙壁的房间都让给我!相对的,阳台就给你吧。虽然会刮北风,不过视野很好喔。怎样,我很大方吧?」
说穿了就是歪理,只能算是流氓、强盗之流的逻辑。以现在的常识考量,这种要求根本就不能答应。可是当时的世界受弱肉强食的规则所支配,弱者只能接受强者的要求,不然就会被杀……不,甚至是被消灭吧。
就像现代社会有警察和法院,当时世界上也有个叫「国际联盟」的仲裁机关。
然而,在他们的管理之下「有力量讲话才大声」这一点却没变。不管多少个小国抗议,只要大国无视就无计可施。
粗暴的邻居想尽办法不断地威胁。虽然摆着和平交涉的面孔,却无耻地在大衣里藏着机枪。看看四周,已经有许多邻居受到同样的威胁而失去了住处和自由。
就像威洛共和国还有普欧拉共和国。
要是把面向玄关的房间让出去,而换没办法住人的阳台,当下或许能避免发生冲突吧。当下,对!只是当下。不过一旦让步,对方接下来一定会继续要求把客厅、厕所,甚至是厨房都交出来。到时候不仅是生活空闲而受压缩,连晚餐的菜色、打扫的方法或是讲话都要受制于邻居。
谁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小国的人民认为他们受不了,所以选择拒绝,并且决定在毫无援助的情况下起身奋战。而且他们认为自已和其他国家不一样。既使战败的命运等在前方,但他们依旧选择教育邻居、告诉对方,如果想从自己身上满足无理的要求,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国的名字是斯欧密共和国。独立时,人口不过才三百二十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产业。就只是一个有湖、有森林的蕞尔小国。
这样的国家动员全体国民,在国内搜集各种战斗用的物资,拨出将近一成的人口——三十万的士兵守在国境上。
大国的名字则是纽沃斯连邦,通常被称作维纳亚。是个人口超过两亿的大国。他们已在离国境不远处集结了一百五十万的红军士兵和为数庞大的战车、大炮,物资也叠成一座座的高塔。只要领导人朱加什维利挥一挥帽子,大军就会如河水溃堤般西进,淹没对手。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咱们可别冲过头,跑到更西边的鲁欧茨王国去了。」
红军甚至还流行起这样的玩笑话。
「像斯欧密这样的小国怎么可能打得赢维纳亚。」
「真可怜啊。」
仗都还没开始打就开始预测结果的联盟各国,基于同情对纽沃斯联邦发出抗议之声。但是,这对斯欧密来说一点屁用都没有。
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友军和愿意赌上性命陪他们一同奋战的盟友。只是没人想站在必败的一方,笨到波及自己。
找遍全世界也不会有愿意替人流血的正义使者。自己觉得重要的事物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守护,这就是现实。
包括首都在内的斯欧密主要都市,都遭到了维纳亚空军的轰炸。
斯欧密代表在国际联盟会场上大力批判维纳亚的轰炸行为。
然而,维纳亚外交部长斯克雅宾竟然大言不惭地说:
「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拯救受到反动政治家和资本家欺压的斯欧密民众,对他们空投面包罢了。」竟然将破坏建筑物的轰炸、夺取人命的惨剧硬说是空投面包?
自此之后,人们就将维纳亚的轰炸机戏称为「斯克雅宾的面包篮」。同时也了解到,维纳亚人全都是些没理性的禽兽。
时间是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维纳亚政府在单方面宣称斯欧密军炮击位于曼尼拉村的维纳亚军阵地后便撕毁了中立条约,接着就以此为由在同月三十日宣战。数以百万计的维纳亚军兵如雪崩般从国境进攻斯欧密。
一场被后世称为「冬季战争」、奇迹般的战争就此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