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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是寒冷不如说是冰冷。与其说是冰冷还不如说是痛苦。在无风又无声之中滴落──在骯脏的地板上扩散。视野,失去生气。焦点模糊,飘飘然……──眼……沉……暗……暗……黑……黑……黑……■……■……■■■■■■■■■■■■■■■■。
啪唰!冰冷直穿脑门,露多薇嘉恢复了意识。
「已经第四天了喔,你就快点解脱吧?」
露多薇嘉挤出力气把还在滴水的头抬起,看著前方的爱鲁希莉亚。
「别太小看禁止睡眠的威力,你现在看来还有余裕,但再过个一天就会看见原本不存在的东西了,又再过个两天就无法再回到正常的状态,再下去就和永远的沉眠只有一线之隔……虽然在那之前会先失去理性。」
在充斥疼痛的脑中,声音异常地响亮。不过露多薇嘉能够理解,她是在这么说——「承认自己是犯人吧。」
这就是异端审问官的办案方式。真相根本不重要,把适合的人抓来拷问,只要得到供词就行了——现在下级审问官也连呻吟声都一字不漏地抄写著。
所以,不能屈服,怎么可以屈服。
露多薇嘉把模糊的视野对焦到爱鲁希莉亚的脸上,低声说道。
「……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成无趣的人了呢,莉亚……」
书记官动笔的声音响起。
「过去的你……是更有梦想的家伙……你就那么想要立下功劳吗……?那时候的你到底去哪了……」
「我只是见过了世面。」爱鲁希莉亚制止书记官,平淡地说著。「怀抱梦想和诉说理想——得到允许能做那种办家家酒的人,只有政治家、革命家、小孩跟笨蛋。你了解笨蛋的意思吧?那就是说你呢,露嘉。」
呵……呵呵呵呵呵——冰冷的牢里发出窃笑。
「……有什么好笑的?」
「没……世面、吗——呵呵呵……!……看来你变得很会找藉口呢……」
「什么……?你说什么?」
「你只是把个人的挫折正当化而己。」露多薇嘉明确地说出这句话。「好笑的是,还依附在世间这种实体暧昧不明的概念之下……甚至还要把那藉口加诸在我身上……呵呵,呵呵呵呵……!」
「──你……!」
椅子发出巨大声响倒下,爱鲁希莉亚靠近露多薇嘉。
「你又知道些什么了!有著才能跟家世,拥有一切的你!」
露多薇嘉用怀疑的眼神抬头望著她扭曲的脸。
「我当然不知道,天才又是贵族的我,怎么会知道凡人又是平民的你。」
「……!」
「只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跟你是同类。」
这次爱鲁希莉亚什么话都没说,露多薇嘉继续说著。
「所以,我们受到『那家伙』的拯救──所以我们没能拯救『那家伙』……对吧?」
这对露多薇嘉来说,是再明白不过的真相。
对爱鲁希莉亚来说肯定也是。
那些日子──三人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再也不会回来。
两人很清楚这件事。
即使如此——两人还戴著同样的发饰。
「……公开审判是明天。」爱鲁希莉亚背对露多薇嘉离开了牢房。「在那里,我会用我所决定的真相杀掉你……就跟那时一様。」
喀锵,牢房关上的声音……在脑、中、回、荡——
──啊啊。
彷佛听得见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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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昏暗,宛如将要流下泪水。
不论是气候上还是气氛上都潮湿的空气中,摆放著白色花束的棺木由黑衣男人扛著前进。穿过几个墓碑之间,抵达的地点有个长方形的凹洞。男人们小心翼翼地让棺木躺进去,再开始用铲子把土盖上去。
墓地中持续响起挖土跟把土盖到棺木上的声音。威路纳从远方眺望著那幅景象,他的身旁站著吉贝鲁特。穿著和管家服不同的黒色衣服,吉贝鲁特也ー样眺望逐渐埋进土里的棺木。双方都没有流泪,只感到空虚。
身为丧家主人的安格雷基让员站在棺木附近。后方站著去安格雷基家帮忙的薇薇安娜。两人也跟威路纳他们带有一样的气氛。
肯定谁都无法接受。
因为损伤严重,遗体装在尸袋中。谁都无法看看她死去的容貌。所以,该悼念、哀悼死者的丧礼才会如此空虚。
更重要的是,她不在场。比谁都还更该在现场的她。
棺木完全埋进土壤底下后,安格雷基向前来参加的人道谢,丧礼就此结束。参加者对墓碑祈祷完,就各自离去。
不久后,连安格雷基和薇薇安娜都在注视一段时间之后离开,剩下的只有包含威路纳与吉贝鲁特在内的三个人。
「你不回去吗?你还有工作吧?」
用刻意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依然穿著黑衣的爱鲁希莉亚。
和艾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