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博士轻声透露出些许不满的意见。
「……我倒认为局长对『异端圣人』的期望过高了。」
在狱警的领导下,两人来到已经造访过好几次的某间单人牢房外头。
十三号单人牢房——入口的门牌上写着这几个字。
带路的狱警打开上锁的房门,向两人表示:「面会时间为十分钟。」
狩月毫不客气地领着博士踏入房内。
这是个简朴的房间,看上去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家具。
床和马桶。除此以外,这个房间里完全没有其他东西。
约莫四坪半大小吧。就单一囚犯的使用空间来说,里头还算宽广。会觉得室内灯光有些刺眼,或许是导因于房内白得无机质的墙面。嵌在天花板里头的日光灯照亮着室内每一个角落,感觉足以让人丧失昼夜判断的知觉。另外,天花板里头还设置了嵌入式摄影机,持续着二十四小时的监控状态。
——一名少年坐在床沿。
剪得像狗啃的一头黑发,冰冷到异常的眼神。他脸上看不到和年龄相符的活力,散发着宛如从战场回归的战士般的悲壮感。少年身穿囚衣,双手双脚都铐上了让人质疑是否执法过当的二道手铐和脚镣。
对于踏入室内的狩月和博士,少年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只是有气无力地望着地板。不打算出声,也不打算移动视线。
狩月对这样的少年攀谈:
「好久不见了,彼方老弟。我又来找你闲聊了。」
那是少年的名字。
被唤作彼方的少年,没有对狩月的发言表现出半点反应。
彼方像是一具尸体般持续沉默着,让人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到狩月所说的话。
狩月从怀中取出几张照片,将它们扔在牢房的床上。彼方连看都没看一眼的这些照片,拍摄的是某间办公室,以及惨不忍睹的尸体。
狩月并不在意彼方的毫无反应,自顾自地对他说明起来:
「这是三天前发生的事。知名大企业天照制药的社长桐生昭一,被发现在办公室遭人杀害。实为令人沉痛的惨剧。」
彼方仍然不做回应。狩月也依旧不在意,以同样的语气继续往下说:
「犯人同样任职于该企业,是桐生的秘书园冈麻美。她在杀害桐生后,便在沦为犯案现场的社长室举枪自尽。」
狩月无视禁止接近囚犯的规定,亲昵地在彼方的身旁坐下。
然后,他从散落在床上的照片中,挑选了三张拿在手上。
「接着,我来说明一下犯案手法吧。秘书在进入社长室后,先是朝被害人开了两枪。子弹贯穿社长的左右大腿,被害人因疼痛而失去意识。之后的犯案过程就相当独特了。」
为了让彼方看见,狩月将手上的照片面向他的侧脸。
这些照片所拍摄的,都是看起来经过严刑拷打的被害人不忍卒睹的遗体。
「秘书将晕过去的被害人绑在椅子上固定,然后以刀子切下他的右手大拇指。那截断指之后在被害人的胃部中被发现。因此,秘书想必是强迫被害人吞下自己的断指吧。透过这种方式,让被害人心生恐惧,进而彻底夺走他反抗的念头后,便是最后的作业。秘书在被害人还活着的状态下,以割下颜面肌肉的方式将其杀害。被害人的死因是外伤性出血休克致死,导因于过度的恐惧和出血,死状真的相当凄惨呢。」
尽管被迫聆听这段残忍的故事,彼方的表情仍未因此出现一丝变化。
他想必对此事没有兴趣吧。这点狩月很明白。
虽然像是在对一尊石像说话,狩月仍没有就此打住。
「杀害社长后,秘书以朝自己头部开枪的方式自杀。虽说嫌犯已经死亡,但留下的两个谜团仍未厘清,所以这起事件也尚未彻底解决。而这两个谜团,似乎都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
狩月将手上的三张照片收入怀中。
「第一个谜团是『打电话到社长室的男子』。根据电信业者提供的通联纪录,某个身分不明的男子使用预付卡手机打电话到社长室。有证据指出他曾和被害人通话,而且还是在对方遭到杀害的前一刻。从状况来判断,这名男子涉案的可能性想必很大吧。我们现在正朝着将这名男子视为主嫌的方向进行搜索。」
狩月又拾起落在床上的其中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拍下了以鲜血写在玻璃墙上的诡异文字。
「第二个谜团,那就是『秘书的真实身分』。杀害被害人之后,秘书以鲜血在墙上写下了遗书,之后才用手枪自杀。不知为何,遗书内容是以德文写成。我们调查过该秘书的经历,在出入境报告方面,她没有入境德国的纪录,此外,她也不曾透过任何管道学习德文。然而,请专家监定之后,据说这份遗书的文笔简直可媲美土生土长的德国人。至于内容,与其说是遗书,倒比较像犯罪声明。内文十分简洁有力。桐生社长因自身的贪念而受到天罚。这世上所有的罪人,有朝一日也会遭受同样的处罚……感觉像是预言般的字句呢。」
狩月收起照片。
「不只是德文的问题。手枪的操作、拷问手法,这些都不是一般外行人能做出的犯行。我们只能判断秘书或许拥有『自身经历所不可能获得的知识和技术』。她有可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谍报员。而且,电信业者伺服器上的通联纪录,也留下了可能是秘书同伙的那名男子的犯罪预告——『一切就从这里开始』。这起案件有可能演变成和其他国家之间的外交问题,所以政府也非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