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给你看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我蹲在了冷冻库前,取下挂锁,扔在草席上,哐当一声,发出了重响。接着我背对着少女,打开了盖子。
是因为今天难得供了暖,房间中的气温升高了的缘故吗,库里弥漫着一层白霭。我用手将它拨去,横卧在里面,膝盖微躬着的幸显现了出来。
“看看吧。”
我让开位置,招呼她过来,芙美子两步向前,看到幸的身姿,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可不是我杀的。前一阵子,她病死了。我就把她带到了这里,一起生活。这就是我的爱人。”
她瞪大眼睛地凝视着库中,一动不动。
“以这副模样,不能哭不能笑,既当不成聊天对象,也没法做爱。你所重视的内涵一点也没有。而且非但如此,她的眼球和心脏也被拿走了,里面填着稀稀拉拉的棉花。因为是脑死,内脏就全都被拿走了。总而言之,这是给葬礼用的残渣,肉体也都空了。以前觉得她什么都倒霉,是个不幸的女孩,但变成这副样子,光是有肉体或精神存在,就已经足够奢侈了吧。”
我嗤鼻一笑,芙美子转过了头,表情像是有些害怕。我耸了耸肩,开始继续。
“不过呢,我已经知足了。确实,她失去了一切,很遗憾,但这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啊,正是在这残渣之中,有我所钟爱的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彼此一无所有,所以把最珍视的事物都相互分享了。现在比起当时失去了更多,我就能接触到她更为宝贵的东西了。一无所有才是最好的,肯定。”
芙美子表情僵硬地在原地伫立着。
“这些话,我想让你明白。大概是不可能的吧。但是,我一句也没有撒谎,所以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关上了冷冻库的盖子。芙美子看了一眼冷冻库,又再次看向我。于是我苦笑道:
“我们两个是合不来的。明白了就回去吧。”
金光闪闪的时段告终,天空渐渐化为了紫色。不久太阳就会落下,夜晚将会到来。
芙美子的背影从窗中消失后,我拉上了窗帘,叹了一口气。在治安这么差的地方让她一个人回去,要说的话我也确实很担心,但总不能给她看了那种东西后还送她到车站吧。
桌上放着她留下的手套,我拿在手上瞧了一番后试着戴上了。里面棉蓬蓬的,很柔软,很温暖。这是特地为我挑选的,想到这份心意,我有些落寞。
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圣诞特别节目,铃儿响叮当的旋律流淌而出。在宿舍的时候,每年大家都会举办派对。赞美歌唱毕,员工扮演的圣诞老人登场,往长靴形状的纸质容器里发放一包包点心。吃着奶油堆出来的便宜蛋糕,喝着甜得腻人的苏打水。不知为何,年龄小的孩子哭了出来。究竟是为什么呢?每年必定有人会哭,哇哇哇地十分吵闹,说起宿舍的圣诞节,第一个就会想到这刺耳的哭声。
发呆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肚子还空着。回想起来从早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本想泡碗方便面吧,可囤积的面不知何时吃光了。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蛋糕。说来倒是还买了这个啊。不过我没有吃甜食的心情,找找有没有别的什么,随后我看到了堀田婆婆拿来的炖菜。
对啊,还有这个。想到这是那人做的我就有些害怕,但我可没法倒掉别人亲手制作的料理。鼓起勇气提心吊胆地尝了一口,美味得惊人。她的厨艺居然这么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她还有意想不到的拿手活儿啊。结果我吃了个精光,洗好盘子打算今天之内还回去。
走下楼梯,敲了敲门牌上写着“堀田”的大门,却没有回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自行车放在门旁,她应该是在里面的。我侧耳倾听,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似乎是要给浴缸注水,结果就这么忘了。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说起来,夏天造访师傅的公寓时也是这样的氛围。中午拿炖菜过来时,堀田婆婆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就令人不放心,身体状况会恶化也说不定。
虽然很在意,不过避开麻烦才是我的本意。把盘子放下就回去吧。然而,最终我还是打开了大门。
没有上锁。和我房间一样关不严实的大门,嘎吱地发出了一声尖响。
屋里一片昏暗,我眯着眼睛窥视起里面。
看到的是,堀田婆婆蹲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