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想不到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
师傅仰头倒在房间的中央。上半身是白色的运动服,下半身却什么都没穿,生殖器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远处看去情况也不太对劲,我慌忙脱下鞋子,跨过了门框。
师傅满脸惊愕,瞪着眼睛,可以窥见半张的嘴里堵着银色的东西。小苍蝇在嘴唇周围飞着,种类和外面聚集的那些相同,在口腔中时进时出。肤色一片苍白。
虽说当场就已经察觉到了,慎重起见我摸了一下头的周围,果不其然,已经冰冷了。
师傅他,已经死了。我在心中低喃,正打算起身,袜子底下踩到了湿的东西。那是从师傅胯间渗出来的水洼,一股氨的恶心臭味。踩到了这么脏的东西,我差点放声尖叫。
一直搁在房间中央的小桌位置有些偏移。老师的脚下掉着条卷成一团的三角裤。由这个情况想象,师傅是在换内裤的时候,失去平衡,摔了一跤,然后后脑勺撞在近旁的桌角上了吧。倘真如此,这死法多么丢人啊。历经了数十年风雨的男人竟以这副惨样死去,说得过去吗?
在报警之前,至少把阴部给他遮上吧。我拾起内裤,捏着师傅的脚趾准备提起时,我忽然想起来了。
不,等等,这副不三不四的模样或许正是师傅所期望的。师傅平时总说,幽默是对荒谬人生的反抗运动。不论多大的艰辛、悲伤都能转化为笑容,这才是人类的生命力——我胡乱慷慨陈词些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对比这番话与现在的情况,我发现了:明明是在悲惨的死亡现场,他为何还如此大胆地袒露阴部呢?景象的确变得滑稽而奇怪了。那副表情也是,呆呆的,怎么看都很傻,缺少了悲怆感。
这莫非是身为小丑的师傅倾注了最后的幽默上演的一出好戏吗?是流氓艺者用人生诠释的美学吗?倘真如此,作为弟子的我怎能把它糟蹋了呢?
我当场陷入了沉思。可情况摆在眼前,不能再从容下去了。我汗流浃背,犹豫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给只他穿上内裤。
师傅倒或许就此心满意足了,可对我而言,拜了这副模样死去的人为师,实在是羞耻过头了。就算这集了师傅的艺术之大成,给别人添了麻烦还如何称得上艺术呢?在此就当是给可爱的弟子赏个面子,阴部必须得遮住。就算是我,也希望至少最后能体面一点。
“对不住了”,我心里道了歉,开始行动。我先抓起他被尿弄脏了的脚,穿过三角裤洞,提到了屁股附近,但这时碰上了麻烦的情况。不管怎么塞,师傅的家伙都太过雄伟,总是从三角裤里伸出来。就这样半露着那玩意放着不管的话,结果上来说,样子比全露着还有趣。
可以的话我也不愿这么做,但还是不得不把它捏起来。兜里翻找了一遍,没有凑巧能用的。没办法了。我鼓起勇气,指尖刚碰到那条黑蛇时,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这时本该放手的,但惊弓之下我浑身僵硬,只把头转了回去。面前站着一名从未见过的年轻女性,脸上满是惊愕。
映入她双眼的,是蹲在老人遗体旁,捏着他宝贝的我的身姿。
女子“咿!”地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缩成了一团。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但要是大叫出来的话我可受不了。
“给警察打电话。公原先生他,已经死了。”
我先发制人地快速说道。
“诶、死了……”
她一下子僵住了。
“快点!”
显而易见对方处在的混乱中,但仍拿出手机,按我所说打了电话。
报完警后,她进入了房间。神色呆滞地低头看着师傅的遗体。
在打电话的期间我做完了这边的事,在房间的一角脱着脏袜子迎她进来。
“别靠近那边,那儿沾了尿。”
女子便朝向我,说道:
“真的……已经去世了吗?”
我点头回答。
“天呐……”
她就此哑口无言。
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一个人来到这种房间。年龄可能和我一样,看上去还比我小点。我以为是师傅常去的店里的陪酒女之流,但头发和服装都很简朴,容貌也很素净。看气质不是学生就是事务员一类的。
我有许多想问她的事,但她一直沉溺在茫然自失之中,我便默默坐了在草席上。
警察很快就来了。看过现场,在公寓前简单地听取了情况。我先解释了自己是学生,最近在死者这里学习街头表演,接着讲述了今天来到房间后的经过。因为不想引起奇怪的误会,我隐瞒了给他穿内裤的事。
女子也在别的警官那里接受问询,我听到她说自己是逝者的女儿。啊,这就是师傅的女儿吗。只能模糊知道其存在的人实际出现在眼前时,我产生了奇妙的感慨。但碰上了师傅不愿谈及的人物,我也有些过意不去。
尸体搬走后,我们姑且解放了。她似乎还没整理好情绪,在外面仰望着公寓。
已经到了黄昏,知了吵闹地鸣叫着。我一分钟都不愿多等,想尽早回家,但把这副状态的年轻女子就这么放之不顾,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试着向她打招呼。好像没有察觉我的接近,她吓得肩膀一哆嗦,回过头来。
之后,和对警察说过的一样,我把自己是学生,以及跟着逝者学街头表演、工作上给他帮忙的事情逐个说明了。今天也一样,本想让他看看自己练习的成果才来的,结果却遇上了那个场面。
于是女子的脸上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