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扬扬,日本还真是和平啊。正当我这么想瞬间,下一则新闻把我吓得僵在了原地。
画面里映着的,是眼熟的小区集会场。接着响起解说:“今天上午,宇津木先生来检查会场状况时,发现棺盖翻倒在地……”。与“公原幸小姐”的字幕一同打在画面上的,是那副膨肿的素颜。
我的罪行向全国公开了。尽管预料到有登载在地方报纸上的可能性,我却没想到会在电视新闻上播报。我清楚自己脸上正渐渐失去血色。
“有什么有意思的新闻吗?”
看见我一直在盯着手机,芙美子抬起头问我。我慌忙地掩饰起来。
“啊不,有具尸体被偷了。真是怪事。”
与其诡异地遮遮掩掩不如说出来更好,情急之下这么讲了,但不知道这个判断到底是否正确。
“哎、尸体?这玩意都偷?是哪个名人的尸体吗?”
反倒是勾起了芙美子的兴趣。
“不,似乎是个普通女孩的。”
“那是谁偷的呢?这种情况会不会是熟人犯的罪啊。我觉得可能是狂热分子干的好事。恋尸癖一类的,世上总有这类爱好者。盐津哥哥你觉得犯人会是什么样子?”
“谁知道呢,不清楚。”
我内心已经慌成一团,但仍极力装作平静关掉了手机。
“无论如何,休息时间不能再延长了。扣子的事我很感激,但是该学习了。别再闲聊了。”
看来这才是正确的回避方式,芙美子“好吧好吧”地说道,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返程的电车碰上了回家高峰,拥挤得我动弹不得。闻着眼前中年男性的老年臭,我考虑起新闻的事情。
报导得那么详细,意味着警察也相应地动起了真格吧。倘真如此,我很快就会被逮捕。该不该趁现在远走高飞呢?我没有办法把幸一起带走,只能留到家里。但这就失去了煞费苦心偷来的意义。虽说如此,被逮捕了也一样。果然还是只能想办法逃走。那么,问题仍在于想不出安全带走幸的方法。
思路原地打圈,没有任何进展。总之还是先回家打开电视,确认报导到什么地步了吧。区区在新闻上播了一下就惊慌失措,以后还怎么办。
电车到达了目的地,我与人流一同走出站台,穿过检票口。到了晚上,气温冷下一截。我两手插兜,缩着脖子,走在冻得坚实的柏油路上。越冷越想早点回家,我自然加快了脚步。
穿过店铺都关得差不多的商业街,走进胡同中。每当在药店和便利店前经过时,灯光就会晃得我眯上眼。
伸进口袋深处的指尖沙沙地,摸到了纸包。那是吉田阿姨送我到车站时拿给我的。
“虽然早了点,这是圣诞礼物。”
她是这么说的,究竟给我了什么呢?我一心在想自己的罪行被报导的事,没好好确认就收下了。走在路上打开包装,里面是个泛着银光的打火机。
吉田阿姨大概不知道我不吸烟吧。打火机沉甸甸的,看上去极其昂贵,可惜只是暴殄天物。
大拇指拨开翻盖,叮,响声高而澄澈。连声音都这么高级。师傅活着的时候要是能得到这个,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拿它不停地点了又熄,熄了又点时,我回想起了师傅抽起烟时,那张皱巴巴的面孔。
做什么事都会很快厌倦的我,唯独剧团,不是出于自愿才放弃的。那是大前学长干的好事。
他是我校内的前辈,也是给我介绍家庭教师这份兼职的人。大前学长惹得剧团的人大发雷霆。眼看着就要公演的关头,他带着招牌女演员闹起了失踪,剧团人发火也是理所当然的。导演那帮人吵嚷着找到了要把他碎尸万段,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就连压根没有信任过大前学长的我,听到这消息时也愣住了。
光是他一个人被厌恶倒还好,但我大体上是被当作他的朋友看待的,而且最初加入剧团也是受了他的邀请,没法不扯上关系。“你小子其实知道他在哪儿吧!”这般,我被扣上无故的嫌疑,成了撒火的出气筒。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退出了。
有一天,我本是朝着排练场去的,不知为何,回过神来时自己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凝视着浮在人工池上的褐色水鸟。
尽管如此也没有天天来公园的必要,然而一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就有不能不去学校、不去学校就得去工作之类的,令人郁闷的强迫观念袭来,安生不下来。想着总之先出门去些适当的地方,但却没有丝毫工作的动力,于是乎每天我都会来公园。
一天到晚干坐在长椅上也没什么乐趣。不过每周两到三回,会有小丑装束的人来表演节目,这是我唯一的慰藉。
小丑吹出气球,做成动物和交通工具的形状送给路过的孩子,还摆一些哑剧里的滑稽动作来逗驻足的人笑。尽管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表演,在外行眼里已经能登堂入室,看上去也没有不靠谱的地方。他抹着厚厚的白妆,没法得知他确切的年龄,但看指尖的褶皱应该不是个年轻人。是职业的吗?可却没有放打赏钱的罐子一类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真不可思议。
可能是闲得慌的有钱人的业余爱好吧,我一边想象一边盯着他。有一天那个小丑向我搭起了话。
一场表演结束后,驻足观看的路人散去,收拾好行李、准备就此回去的小丑,突然改变方向来到了我的面前。
“小哥,怎么总在这儿啊。很闲吗?”
被他沙哑的声音突然问道,我动摇地点了点头。
“呵,还年轻呢,就这么自在。没啥事儿的话待会儿一起去喝一杯不?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