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与我的身世有关的话题,比如儿时在看护所里呆过。双亲在我懂事前就离了婚,年轻的母亲一找到情人就把我寄养起来。虽然分手之后会把我领走,可等到交了新对象,我大多都会被那个男的殴打一顿再丢回看护所去。
现在母亲已经与可靠的人再婚,同那时相比,优秀得简直像变了个人,再翻旧账其实很不光明,然而由于这样的过去,我对名为家庭的东西不是很了解。尽管现在踏实的父亲营造的家庭干净而温暖,可那终究是别人的家。
不过,自从最近和幸交好、有了两人一起度过的时间开始,我常常会想,也许这就是家庭吧。有你在身边,心情莫名好得出奇。我们就像是同样的水质中养大的孑孓。虽然在师傅死后才这么说,对我而言他也如同亲人一般,是因为有着相似的地方吧。
这种感觉真的罕见而珍贵,相比之下你的遭遇实在平淡无奇。何况刚认识不久我就已经猜到了工作的底细,在此之上才亲昵起来的,所以事到如今就别在意这些了。我也后悔不该问些没有意义的事,要是为此不理我的话,我也很难过。
话说完,她似乎没能一下子接受,呆住了。
是不是再补充点更好啊?可是该说些什么呢?
打从一开始,讲出这番话本身就是个错误吧。为什么要说呢?我分明不喜欢给别人倾诉自己的遭遇。因为说出来了无论如何都会博得同情,而我其实也希望被人同情和特殊关照。每当想到自己的这种秉性,我就会感到讨厌、恶心。无论怎么克制,无意识间它也会流露出来,糟糕透了。明知可疑却仍然接受大前学长的邀请,以及跟随师傅学艺,自己之所以会围着表演活动打转,也是这性格在作祟吧。
为什么我明明是个人渣,却想和普通人一样受到同情呢?不如说正因为是人渣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我也不愿被别人看穿自己是个渣滓而蒙羞。
尽管平时都很谨慎,最终还是吐露了出来,显而易见,我是想用不幸博取她的同情心。
“看护所的咖喱难吃极了。所以,刚刚夸你做的好吃并没有说谎。”
“……你喜欢你妈妈吗?”
幸泪汪汪地问道。
“喜欢啊。可一想起我被打的时候,她从来都在独自哭泣,一次也没有来救过我,我就很心寒。”
听到我的话,幸哭了出来。
看到她哭泣,就连我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产生了罪恶感。这真是最卑劣的做法。没有正面进攻就不算光明正大。至今我都对那时的行为感到后悔。
然而这却相当奏效。那天幸虽然没有住下来,却在我的房间留到了深夜。并且在黑暗中,我们初次了解了彼此。
自那天起,我们的交往方式变了。到进屋吃饭为止还是相同的,随后便多了性交。不只是饭后,我一有空便脱下她的衣服、索求她的身体。凌驾不了她至今以来做的次数就无法成为她的第一人,现在想来很蠢,当时却真心如此相信。也许我是有意识地想要对抗她在工作上的行为,抑或只是单纯渴望做爱而已。对以此谋生的幸来说肯定很不好受,但她一次都没有抗拒过,无论何时都坚强地接受着我,不曾表露出半点反感。虽然很高兴,但想到她或许仅仅是无法拒绝比自己更加凄惨的我,心情便有些复杂。
到了了十二月份,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已经彻底入了冬,幸工作休息,两人便在我的房间里吃了火锅,一边看电影、听音乐,一边聊些无趣的事情,悠闲地度过。
平常大多是我抛出话题,幸客气地回答,但那天她却说个不停,反而成我在帮腔了。大概是小酒下肚,兴致上头了吧。她双颊粉红,一直在微笑着。
“快瞧这根萝卜。嘿嘿,两段连在一起,没切好吧。”
“你知道阔趾虎吗?是生活在沙漠的一种蜥蜴,手脚的指间有一层蹼,靠它就能不陷进沙子里。水里和沙漠中的生物都有蹼,真不可思议呢。”
“这样的公寓真是好啊。总感觉像《神奈川》里的世界一样,蛮适合同居的。我也想哪天能住上这种地方。”
我一味地敷衍了事,她却依然兴高采烈地继续说着。
幸很期待圣诞节,又是要请我吃饭、又是要给我挑个上好的礼物之类的,明明我没有指望什么,她却气势十足地宣告着。她无数次地嘱咐我要好好期待。和爱人一起度过圣诞是自己的梦想,她笑着说道。
尽管喝了酒,再怎么说她也开心得过头了吧。我很奇怪,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最后,她宣布了一件大事。
“我把现在的工作辞了。”
此前一直在聊水族馆里的海豚,突然间她直盯着我的脸,如此说道。
“诶,为什么?”
“因为你虽然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很不愿意我继续干这行吧。”
她自信满满地笑着。
“那倒是……”
我虽然坦率地表示了高兴,但很快又恢复一本正经。
“可这不要紧吗?普通的工作能负担起你母亲的生活吗?”
“拼命工作,各种地方节省点的话,应该没问题。至今以来,自己肯定也有随波逐流而贪图享乐的时候。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人不老实吃苦的话会堕落的。不是吗?”
这想法很对,但我却过着与其背道而驰的生活,没法坦率地点头赞同。即便如此幸也笑眯眯地毫不在意,真拿她没辙。
实际上我也很欣慰。却不想表露出高兴,硬是板着脸。结果不经意间就喝高了。
“你不会再去找别的男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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