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他本人也深知这一点。啊、我没有贬低的意思。”

  那能是什么意思?——要是被这么追问的话我就无言以对了,善良的幸没有坏心眼地追究下去,而是陷入了沉思。

  尽管如此,她似乎一直没有认同我的话,在那之后,时常我问都没问,她就一个劲强调父亲和她们母女关系其实非常要好。

  最终那天我们忘乎所以地聊了一个多小时,回过神来太阳都快落山了。察觉到时间,幸很慌张,说自己得赶紧回家准备晚饭,我们便立即离开了店里。

  送她去车站的途中,我说:“我也想尝尝你亲手做的料理啊。”“如果你想吃,我乐意效劳。”她回答。“那你要是愿意,我得报答点什么,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吗?”“到时候如果能再做些气球,我会很开心。”

  在自动检票机前告别时,她好几次回过头来招手。之后我便向自己的公寓返回。背后沐浴着夕阳赤红的光彩,我想道,以后自己会和她渐渐亲密起来吧。

  那时的约定在第二周兑现了,我招待幸来到了自己阴暗的房间。

  当时天气仍然温暖,外边的阴沟被烘热,熏得连屋里都有些臭。她来的前一天我就在屋里放了除臭剂,见面前还喷了足量的香水,不知道能不能彻底遮住。她是那种就算臭也会默不作声的人,不论怎样都会保持平静吧。

  幸说一个人生活饮食肯定会不均衡,就以蔬菜为主做了饭,作为回报,我展露了一下拙劣的气球技艺。一说起它的做法和当时跟着师父学艺的事,泪水就开始在幸的眼里打转。之后我们一起看电视,在夜深之前送她到了车站。

  以此为契机,她开始频繁地造访我的公寓。每周一到两次,她一问我能不能工作结束后到车站来,我就蹬着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前去迎接。每当幸做好了饭、我称赞味道很棒,她便羞得面红耳赤。

  有时候我们也去看看电影,在外面吃吃饭。这种寻常的约会令我很难为情,但想到这姑且算种经验也就忍耐了下来。

  不管是什么日子,幸都会在夜深之前回去。我也有想要挽留她的时候,但明白家里有身体不便的母亲在等着她,便无话可说了。她要工作,要做家务,还得照顾母亲。光是在繁忙中挤出时间过来就令我十分愧疚。另一方面我也感到不可思议:到底是什么乐趣,让她忙成这样也要来见我这种家伙呢?我没有像世间的暖男一样对她关爱有加,反而自甘堕落,她做完了饭,我却连碗筷都不收拾。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过她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啊,我一而再地感受到了这点。

  就这样,晚秋迎来,街上刮起了冷风。那天幸也照常在工作结束后造访我的公寓,为我做了咖喱。

  我大加赞赏了一番。“这么普通的味道谁家都做得出来啦”,她如往常一样,腼腆地笑了起来。

  “是吗?普通的家里都吃着这么香的饭菜啊。头一次知道。”

  我对此很执拗。

  “你又说些这话。”她苦笑道。

  “不,我是说真的。我母亲从来没做过咖喱,食堂的也很难吃。所以我从小就特别讨厌咖喱这种东西,一直没再吃过。时隔良久今天再次尝到实在令我茅塞顿开,印象天翻地覆。太感谢了,托你的福我对咖喱刮目相看了。”

  “太夸张啦。”

  嘴上这么说,幸还是很开心的。我很喜欢欣赏这幅表情,因此总是为她备好了浮夸的赞美。

  自从幸来到这里,器皿和厨具虽然多了,水槽比起以前反倒更加整洁。对着在那里清洗餐具的幸的背影,我突如其来地问道。

  “你说你在东京中心区工作,具体都做些什么呢?”

  尽管嘴上这么问,心里其实已经大致有底了。能让没有任何特殊资格的十九岁女性来做,报酬还能供养起身体不便且经常要去医院的母亲生活,何况工作时间还短,也不用加班,更有充足的时间做家务和看护,这样的职业可没多少。

  即便如此我还故意这么问,一方面是想要确认清楚,另一方面,我对幸会有怎样的反应也兴趣十足。

  幸不免一时踌躇了。然后露出出坚决的表情,毫无保留地跟我坦露了事实。

  她用僵硬却坚定的语调,告诉我自己的工作是和男性打交道。我向她确认是不是性工作,她回答“是的”,垂下了头。

  啊,原来如此,果然没错,我就知道是这样。每次刚工作结束她身上却有一股香味,那应该是沐浴露一类的味道吧。而且,或许她自己没注意到,做饭买食材,还有约会之类的时候,明明相当奢侈,她却毫不在意。在外面吃饭时连我那份的钱也付了呢。所以尽管看上去朴素,我猜她收入还是不低的。要真是想隐瞒的话,防备也太松懈了。以前在剧团的时候也有人告诉过我,自己在偷偷当应召女郎。这世道,富有经验的优秀成年人丢了工作就一个接一个地选择自杀,年轻女孩要想赚大钱,唯有出入那类场所,对此我很清楚,也没多在意。毕竟已经猜到了嘛。

  说罢我等待她的反应,她却默默无言。不找借口这点,确实符合她的性格。

  而我也不打算对这事追究到底。

  “无论如何,跟我坦白了就好。注意身体啊,别染上什么病了。”

  听到我的话,她默默点了点头。

  于是我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回到平常的气氛,却并不顺利。幸彻底变得胆怯,畏畏缩缩。我再怎么逗乐她也露不出笑容。不,也可能是笑话太无聊了吧。总而言之,她相当消沉,就这么回去的话,肯定不会再来这个家了吧,我有这样的预感。我解释道自己没有别的意图,不如说是为了建立更好的关系才这么问的,可她只郁郁地一笑。

  没办法了,我改变了策略。

  “作为坦白的回礼,我也来讲讲吧。”

  于是,我说起了不怎么对他人提及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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