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跟他们完全没联系。」片桐摸著头发回答。「不过,我和草壁老师一起寄过许多信给他们。」
差点忘了。片桐和草壁老师在暑假的三次大赛期间,每次都手写邀请函给南高管乐社的毕业学长姊(参考《行星凯伦》中的〈沃普尔吉斯之夜〉)。在那些辛苦的练习中抽出空来……直到东海大赛结束,成岛才知道。她真的十分敬佩这位学长。
「片桐学长记得二○○六年度的毕业生吗?」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只有一个人,望月树。」
「咦?」
片桐没什么自信地偏著头,视线飘向半空:「唔,姓氏好像改过,现在应该是姓兵藤。」他在黑板上用粉笔为成岛写下汉字。
「望月……兵藤树……」
成岛念出名字,然后再一次—这次在心中反刍。
「我们寄过信的毕业学长姊,不是曾送来中古乐器吗?」
「啊,对。」成岛点点头。他们都亲手保养那些捐赠的乐器。
「将近一半是兵藤学长搜集来的。」
成岛发出感叹与惊讶交织的话声:「原来是这样……」
「东海大赛当天,他应该有到场聆听。」
成岛顿时屏住呼吸。没想到,学长以这样的形式与南高管乐社产生联系,在远处守护著他们。成岛无法隐藏内心的感动,嘴唇颤抖:「我好想见见他……」
片桐眨眼,直盯著成岛:
「你和兵藤学长之间有什么吗?」
成岛犹豫该不该吐露,在脑中拼凑要说明的内容。
片桐误解她的沉默:
「如果不方便启齿,不必说也没关系。」
「啊,不是……」
转身要走的片桐回头:
「我写过谢函了。如果你想直接寄信给他,可以看从前的社团联络簿。」
「社办里没有。」
「啊,抱歉、抱歉。可能是我们拿去用,忘记还回去。应该在副校长那里。」
「副校长?」
「副校长也帮忙寄信。要联络毕业学长姊,比起刚到任的草壁老师,由副校长出面比较妥当。毕竟副校长是我们的副顾问啊。」
今年夏天,汗流浃背的不只有他们知道的人。包括允许他们从早练习到晚的家人在内,许多人默默支持著他们。成岛忍不住感到羞愧。
「我晚点去问……」
「拜拜。」片桐离开教室前又转头说:「明年的比赛,我会在会场聆听大家的演奏。」
「好的……」
成岛行一礼,抬起头,注视片桐离去的方向,目光中充满力量。写信给兵藤树吧!她下定决心。想告诉学长,当年留下的笔记本给予她多大的力量,并且将会成为尚未出现的学弟妹的路标。
她深深地坐到椅子上,准备练习发音。
这时,像是与片桐擦身而过,走廊传来「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逐渐逼近。冲进空教室的是芹泽。可能是全力冲刺而来,芹泽气喘吁吁地扶著拉门,以锐利的目光四下扫视,彷佛在找谁。
「我……听说……在这里啊……?」
芹泽不甘心地低喃。
「怎么了吗?」成岛坐在椅子上问。
片—芹泽说到一半,嘴唇僵硬地歪曲。她内心似乎正在天人交战,彷佛耗费一番工夫,总算慢慢咽下某些情绪,接著迅速撩起刘海,恢复平时的冷酷神情。
「那头猪去哪里?」
「我不知道什么猪。」
芹泽无精打采地走掉。成岛焦急地望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芹泽。虽然想和她再亲近点,但只要稍微靠近,芹泽总会倏然逃走。
5
晚上七点半,社团活动结束。
今天从声部练习到合奏,中间一次都没休息。不管是水分补给或上厕所,皆个别进行,直到最后都维持著紧张与高度专注。松一口气后,大伙顿时饿了起来。紧闭的音乐教室窗外染上夜晚的黑,全员开始收拾乐器和谱架。
成岛折起椅子,观察众人的模样。
虽然不是会发生磨擦或冲突的大家庭,但拥有特出演奏技术和意识的社员,和还赶不上的社员之间差距太大。自从担任副社长后,成岛的视野开阔许多,逐渐厘清对于后者—主要是学弟妹,她应该如何提供支援。
先前成岛陪著进行全音程练习的小号学妹,高音一次都没吹成功,眼眶泛泪。要克服问题,唯有禀持憨直,脚踏实地练习。她国中时的顾问老师曾留下令人困惑的名言「职业音乐家以外的演奏者,仅能靠精神力吹出高音」,但只要练习方法正确,便能确实提升技巧。芹泽送出在意的视线,成岛也想询问一下她的意见。芹泽擅长以平易的话语来解释、指导音乐表现。她的一句话,可能开拓意外的视野。她能加入管乐社,真的太好了。
成岛锁上音乐教室的门窗,前往职员室。
经过阴暗的校舍走廊,她走下楼梯。
楼梯口传来交谈声。到了这个时间带,便容易产生回音,有点像在浴室或隧道大声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