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好像是以电脑初学者和老人家为对象。」
「咦?」
「草壁老师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活动?」春太纳闷地歪头,移动到大门公告栏前。「只有上午时段,十点十五分到十一点四十五分。居然以十五分钟为单位做区隔,这个主办单位不简单。」他在字里行间钻牛角尖。附带一提,春太说的是时间的尾数效果,譬如约在十点见面,有些人就会觉得前后十分钟都算是十点,不守时的人会满不在乎地迟到。
「你打算一直等到结束?」
烦恼的春太转过头:「对了,小千,你今天出来做什么?」我说来买冬季衣服,他问我预算,我便附耳小声透露。
「两万圆?难道是阿姨塞钱给你,要你不许再提买新长笛的事?」
「嗯,两万圆,很厉害吧?」
「小千,你真是太廉价了。」
「咦,你说什么?」
「不,等等。青少年全身上下的行头,加一加大概就这个价钱吧。不愧是阿姨,抓准一箭双雕的机会。乾脆花光光,以免后悔。」
「咦?」
「要我帮你提东西或干么都行,你请我吃午饭吧。五百圆的餐就好,我没钱了。」
「等等,今天五百圆不算什么,可是女孩子血拼起来没完没了,是没有出口的迷宫喔。」
「你在温书假说这什么话?」
我当场抱头。
「不好意思,小千一定会被店员当成肥羊宰。我看看,身材和冬菜姊差不多……好,我想到怎么穿搭了。」
「你啊,」我用力大叹一口气,「哪有这样随随便便就决定的?」
「小千没什么品味,唔,虽然有点犯规,不过买件长版大衣吧,这样里面的穿搭失败也能遮丑。自然可爱系的白色大衣不错。如果预算有剩,就买现在身上的不同色帽T。喜欢的衣服你会轮流穿个不停。卡其色应该满适合,意外地跟什么颜色都很搭。啊,栗子色或牛奶糖色也可以。」
就、就是这种调调!我压抑内心的吶喊,说著:「怎样啦?」
「听好,小千,一个人适合什么,别人看得出来。求教别人也是一种才能。」
我觉得好像被唬咙过去,「……真、真的吗?」
「成语不是说,旁观者清吗?」
「也、也对。」
「到上次我陪姊姊去的精品店吧。虽然缝制手法有点粗糙,但成品还不坏。尺寸就要用赌的。不用花一小时。」
找到不错的杂事打发时间,春太显得神采奕奕。
「喂,斋木,你是讲师吧?学生都在等了。」
一名眼睛距离极宽的长脸男子,催促著正在研究参加者名单的我,听起来有如低音提琴的粗弦发出的声音。这是我的新上司,我私底下都称呼他「曼波鱼」,有时会不小心叫出「曼波鱼先生」,被他踹屁股。他算是来自爱知「海山商事」的客人,一个月前左右,开始担任有限公司「羽衣兴产」的监察人员。传闻他在那里捅了娄子,只好投靠我们社长。
社长真是个烂好人。他对西装那么讲究,年过花甲的现在,却穿起便装和服。石川的牛首紬15和服,这一带大概只有他会穿吧。即使是不熟悉和服的人,目光也会受牛首紬闪耀的光泽吸引。现在才散发出乡下常见的传统黑帮老大威严,是要做什么?
不瞒各位,其实我和曼波鱼一样,是被社长收留的。
当时我失去工作,前途茫茫,饿著肚子在闹区游荡,是社长给我工作,拉我一把。由于精通电脑,我自认为对「羽衣兴产」的新事业颇有贡献。
地下钱庄和非法药物这类生意前途无亮。在人人一只手机的现代,一般人一定会插手生意,牵连我们。
最近,某学生集团想贩卖违禁品大麻,给知名私立高中的学生,以失败告终。传闻有个键盘口风琴还是什么的演奏家,协助警方解开密码。那个学生集团似乎想设法隐藏身分,但实在蠢到家。
在这方面,社长有意思多了。社长不会向弱者榨取钱财,而是擅长从厉害的人——国家身上捞取油水。表面上,他是妇女服饰店的老板,其实是用别的名义进行法人登记,努力投入PFI(民间融资提案制度)。PFI是运用民间资金与技术的公共服务事业,其中之一是设置避难场所的布告栏。与广告结合在一起,一面布告栏的建设费用,只要两年就能回本,而且设置期限还有二十八年之久。这段期间,每年可获得十二万圆的广告收益。想想布告栏的数目,我不禁为社长的慧眼咋舌。
另一方面,社长成立NPO法人,进行街猫绝育手术。许多地方政府会补助手术费,一年约有两百到五百万圆的预算。社长巧妙地招揽志工,号称「喵喵计画」,将一般要价二、三万圆的绝育手术费杀价到近五千圆左右。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事务所有那么多招财猫。
这个社长教人讨厌不起来。他没培育接班人,打算在自己这一代结束「羽衣兴产」。社长有四个上了年纪才生下的女儿,都嫁给平民百姓。她们经常带孙子来看外公。社长一定是不想给女儿添麻烦,也想将遗产分给她们吧。
不要客气,要动脑袋。这是社长对我说过的话。追随社长的员工,长年以来只有我一个人,但现在又跑来一只曼波鱼。
就这样到了今天。
「喂,斋木,你在听吗?」
「听到了,曼波鱼先生。」
果然又被踹。那是擦得亮晶晶的菲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