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家伙怎会这么没常识?现今个资保护观念如此盛行,公司绝不可能透露给外人。
「然后,我利用过去的经历和教师头衔,尽一切努力,查到他住在同一个市内。我透过学生的祖母,怀著连一根稻草都想抓的心情,来参加这场讲习会。听到斋木先生提到『凯伦』时,我心中涌现期待。很少有人会以冥王星的卫星为产品命名,而我听他提过有个独子。」
为了厘清混乱的思绪,我深呼吸,撑著桌面站起。回过神时,我已破口大骂:
「事到如今,再去见每一个不晓得在哪里的乐团成员?未免太可笑。」
「……或许是很可笑。」
「老师的工作那么闲吗?」
「时间有限,但世界很小。」
我的喉咙咕噜一响。这时,口袋里转为静音的手机突然震动。我不理会,手机却震个不停,对方不肯死心。到底是谁啦?我掏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曼波鱼不耐烦地吩咐:「斋木,挂掉。」我呆呆地看著手机,觉得这也算是命中注定。
「是『凯伦』的开发者打来的。」
我将显示「新藤直太朗」的手机萤幕转向两人。只见他们浮现和我一样惊愕的表情。
「对方几乎从未直接联络我。我要接了。」
不等回应,我按下通话键,拿到耳边。
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单方面提出要求的平淡语气还是老样子。
我用一半的注意力听著,另一半回溯记忆。
过去活在毫无成就感的专案与公司派系斗争中的我,为追求单纯的目的、单纯地活著的新藤直太朗吸引。当时我二十八岁,他五十岁。新藤能力出众,却因为意见不合,变成部长的眼中钉,被逐出升迁之路,如同一匹孤狼。
他独力养育孩子。当他认为夫妻俩这辈子注定膝下无子,几乎死心时,怀上儿子。然而,妻子却在高龄初产中过世,只留下孩子。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你在听吗?」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问。
「有,下午四点过去就是了吗?」
接著,我忍不住补了一句:「为何这么突然?」
草壁从折叠椅上站起,眼神中带著恳求。
这个人也是长年以来有如浮萍吧。不知为何,我的嘴角浮现笑容。偶尔顺从一下本能好了。
「那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有个人想见你。他叫草壁信二郎,你认识他吗?希望你可以见他。」
电话另一头落入沉默,接著传来惊讶的反应。我想起看到他的最后一眼,那张脸失去感情,有如旁观者。怎么,原来你还能发出这种声音嘛。
草壁向我行礼,我重新握好手机。犹豫片刻后,发问:
「还有一件事。你为何要设计出『数位双胞胎』这种怪物软体?如果有什么你还没说出的动机,可以趁现在告诉我吗?死去的人不会复生,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挂断电话后,曼波鱼静静地抬头望著我,真后悔说了不像我会说的话。曼波鱼敲敲手表,开口:
「……还有将近两小时,要怎么打发空档?」
「重点是这个吗?」
我苦涩地啐道。
++
——变得孤单一人,就会彻底体悟到,会想要打造一颗心。不管对方是动物、植物,还是无法成为行星的卫星。
说穿了,在这个世界,想要孤单一人更困难。
根本无法变得孤单。
即使相信自己是广大无边的宇宙里唯一的一个人,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误解。
因为有人在观测。
因为随时都能通讯。
体认到眨眼便能传达的距离,和永远无法到达的距离的,国中少女的故事。
瞭解夜空的星光是过去的星光,从仰望的地点跨出一步的,教师的故事。
以及与国中少女连系在一起,年老男子重生的故事,即将迎向终点。
染上金黄的银杏行道树,为住宅区的景色点缀季节的色彩。
「禁止玩球」、「禁止捉迷藏」、「禁止喧哗」、「禁止婴儿哭闹」。
感觉公园孤立在这里。放眼望去,只见穿著运动服慢跑的人、牵狗散步的女人,此外一片闲散。没有母亲,也没有玩耍的小孩,瞭望台、溜滑梯、绳索网等木制游乐器材,每一项都在地面投下寂寥的影子。
我把手放到耳后。
这个时间带似乎没播放蚊音,不觉得耳鸣。
比马路高出一层的公园土地,设有附遮阳棚的长椅,口袋见底的我们坐著打发时间。春太和仓泽靠在椅背上,脚贴在地面,没有乱晃。我一个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躁地踱步。
眼前的构图,宛如反映出教室里功课好和不好的学生,让全靠直觉与运气活到今天的我沮丧不已。
不行,不能这样。
风势变强,把一只宝特瓶从草丛里吹出来。我忽然想起藤咲管乐社的校友们付出的努力。最近的公园都不放垃圾筒了。我和春太对望一眼,他说「好」,打开背包,于是我应一声「谢啦」,把保特瓶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