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煞车线断裂,我搭公车。」
「哦……」
「你也搭公车吧?」
「呃,是啦……」
除了长笛以外,自行车也使用过度,只得送去修理。平常我骑得太粗鲁才会坏掉,总觉得就算没撞到人,哪天也可能撞上野猫。提到野猫,我想起完全无关的事。还没上小学时,我瞒著母亲拿牛奶喂流浪猫。一天,那只小猫一路跟著我回家,不管抱回原地多少次,都会跟来家里。
啊~啊。
都怪我年纪小不懂事乱喂,那只小猫……
我摇摇头,仰望天空。南高近海,夕阳西下后,天色迟迟不转暗,容易让人赖在校园不回家。漫长一天累积的疲累,彷佛逐渐融入朦胧的黄昏余晖中。
管乐社成员早就拋下我们回家。走出大门,经过第一个斑马线时,春太侧身问:「公车站不是在这边吗?」
「我想去个地方,拜。」
我挥挥手道别,穿过岔路,钻进小巷,爬上一段平缓的坡道,背后传来脚步声。我一停步,对方跟著停下。我假装在找东西,提心吊胆地回头一看,竟是春太。
「我也一起去。」
「咦?」
「你要去的地方。」春太扬起一边眉毛,「你要和谁碰面,还是有什么约定吗?」
「没有。」
「那我陪你。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停眨眼,回望春太。「我从来不害怕走夜路。」
「可是你刚刚吓到了吧?」
一语戳到痛处,我嘴巴噘得像章鱼,不想吭声。
「别闹别扭。」春太从制服口袋掏出手机,举高给我看。「其实,网路代号『小千妈』传简讯邀我吃晚饭。」
春太明明是高中生,却在外独居,过著自炊的生活,晚上偶尔会来我家蹭饭。现在似乎是跳过我,直接获得邀请。
「看来你不知道,今天的晚餐是姜烧猪肉,搭配卡通《漫画日本民间故事》3里出现的那种盛得高高的白饭。」
「哦……」
「担心宝贝女儿一个人走夜路,是天经地义的父母心啊。」
妈,谢谢你。我在内心道谢,然后问:「那你有什么目的?」
「经过努力不懈地谈判,我以明天的便当和一公升自制优格为报酬,接下保镳的任务。」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寄生穗村家的青梅竹马。所以,他才会喊住本来要和成岛她们一起回家的我,匆匆把我拉去电脑教室吗?
我快步前进,发出「嘘、嘘」声,挥手驱赶。
「起码周末该回你家吧。」
「我才不要,会卷入姊姊她们的酒宴。」
春太立即反驳,死缠烂打地追上来。
三个年纪与春太相差甚远的姊姊,对他的人格形成有著复杂的影响,也是导致他对女性绝望的原因。目前大姊在东京都内独居,二姊和三姊住在家里,据说每个月的酒钱超过十万圆。附带一提,春太父母的工作常需出差,难得在家。
「出社会的姊姊们替你出房租和生活费,偶尔回去帮忙倒个酒也不会少块肉吧?」
「问题是……她们在常去的居酒屋认识山边教练,会邀她来开什么『居家品红酒女子会』。」
容我先介绍一下山边教练。她是草壁老师恩师的孙女,曾被誉为天才钢琴少女,如今却以口风琴手的身分出现在我们面前,是个相当奇特的人。
我不由得想像起今晚的酒宴。虽然不太清楚详情,但绝不会是优雅的品酒会,搞不好会一路喝到早上。
「你就那么排斥吗?」
「我听到山边教练兴奋地说『今晚上条家将化为战场』,而且姊姊她们喝到一半会脱到剩内衣裤。啊,受不了,女人的裸体真恶心!」
春太完全没发现,他的最后一句害我浑身发毛。
脚下的路变成下坡,为了一口气拉开距离,我愈走愈快。不料,春太突然抓住我的胳臂,一把将我扳过身。「欸,等等……」面对难得强势的春太,我一阵慌乱。突然间,前方巷道窜出一辆没开灯的自行车,看到我们也不煞车,疾驰离去。
春太松开手。我臭著脸,放慢脚步。
走到一半,春太的肚子叫了起来,我从书包挖出奶油面包递给他:「拿去。」他打开袋子,掰一半还我。
「不要,社团结束后我就刷牙了。」
「那我先收著。」像是料到会有什么发展,春太的侧脸咧嘴一笑,把剩下的奶油面包塞进法国号盒的杂物袋。
我要去的乐器行位在商店街边缘。自从附近的大型购物商城开张后,商店街许多行号纷纷歇业。那是一栋改建老车库而成的大楼,玻璃帷幕的二楼展示著各种吉他。店名以片假名写著「仓泽乐器行」。
地点冷僻、外观寒酸,店门又在二楼,对生客来说,进入门槛有点高。
「吉他专门店?你什么社的啊?」
「三楼也有卖长笛和萨克斯风啦!有人告诉我,这家中古乐器的品项很丰富,是行家才知道的好地方,我三不五时就会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