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望向草壁老师,他深深叹息。
「这类产品有段时期大量出现在海外,如今已停止制造。」
呜呜呜,我忍不住颓丧,像缩进壳里的乌龟般蜷成一团。我满喜欢这支纯银长笛,总觉得无地自容,没脸正视。
南风姊举杯喝酒:「那是富有研究精神和玩心的厂商出产的长笛吧?」
「我、我是这么听说的。」
「真的做出这种东西,不是很风雅吗?」
「就、就是啊。」
「跟物品的邂逅也十分重要。」
「是、是的。」
「穗村,你从沮丧中振作起来的速度真是无与伦比。」山边教练不知是佩服还是叹息,滔滔不绝:「另一个机关比较有趣,是仓泽乐器行的老板认为有弦的根据。」
草壁老师兴味盎然:「是隐藏在长笛花纹里的天文符号吗?」
「对。接下来的内容有点复杂,穗村和上条随便听听就好。这支长笛是在银底上又镀银,雕刻的部分就是刻在银底。等于是在赌场地毯图案上又雕上天文符号,但镀了银,只有天文符号不见。」
我听不懂,但没插话。
「然后,镀银看似完全包覆底下的金属,其实透过电子显微镜观察,有细微的洞孔。这叫多孔构造,有些人感觉得到洞孔带来的适度磨擦,相当受欢迎。」
我想起草壁老师提过类似的事。
「可是,在使用过程中,手汗会渗入底下的金属,造成泛黑,而镀银本身也会渐渐脱落。换句话说,随著时间过去,天文符号的一部分会隐约浮现。依照明的光线和角度调整,会若隐若现,如同信二郎指出的,近似完形崩坏。然后,在三、四年一次的维修中重新镀银,恢复原状,如此周而复始。」
难以形容的呻吟声笼罩客厅。当然,是草壁老师和南风姊,我和春太都呆掉了。
沉思半晌,草壁老师开口:
「那么,为何穗村同学看得到,我和上条同学看不到?」
「看得到天文符号的角度,是演奏者的嘴放在唇片上的角度。」
「原来是这样。」
草壁老师恍然大悟。春太想开口,又吞回去。但他似乎还是很好奇,问山边教练:
「为何要隐藏天文符号的刻纹?」
「有一首大家都听过的曲子,〈向星星许愿〉(When You Wish upon a Star)。」
山边教练提起完全不同的话题,我马上想到:啊,是迪士尼动画《木偶奇遇记》的曲子。我用长笛吹过,所以也能用Do Re Mi唱出旋律。不过,只有一开始的几节。
草壁老师以食指推推眼镜,开口:
「歌词翻译过来,是『当你对著星星许愿,不论你是谁,内心怀抱的愿望,都能够成真』,对吧?」
「对。」山边教练点点头。「之前在特教学校举办石井由香里10的作品朗读会,有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文字——星星只是由物质构成,月亮表面为沙尘湮没,火星是旋风盘旋的锈红荒野。但纵然明白这些,面对星星美丽的光辉,我们仍会领略到神秘的感动与敬畏。」
两人闭上眼,进行著只有他们才懂的诗意对话。
这是什么感觉……?
他们以前究竟是怎样的关系?难不成学生时代是男女朋友?我不由得猜想,顿时心情烦乱。
山边教练接下来的话也令人印象深刻:
「等你们长大,有机会出国旅游,应该会看到寺院、教堂或清真寺。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进行祈祷,深深低头,哭泣或欢笑。祈祷虽然具有宗教上的意义,但祈祷的心意,不是特定宗教的信徒才拥有,而是普遍存在人们心中。自古以来,人类就不断向太阳、月亮和星星献上祈祷。」
我转头注视纯银的长笛:
「这是为了祈祷制作的吗?」
「没错。不分人种,唯有在反覆练习、熟悉这支长笛后,才会需要祈祷。」
「祈祷什么?」
「古今东西,演奏者只会为一件事祈祷。还是演奏家时的我和信二郎也不例外。」
山边教练靠著椅背,双手交抱在胸前,朝草壁老师努了努下巴。
草壁老师会意,回答:
「祈祷不会在正式上场时失误。」
我当场一愣。
春太也不禁屏息后仰。
「不单是音乐,任何一个领域都一样,一个人愈是成为职业行家,愈容易在专精的领域犯错。」仓泽乐器行老板的话在脑中响起,眼前的情况实在太出人意料,我差点没滑落椅子。
「那个⋯⋯呃,我以为是更伟大的祈祷……」
「哈哈,吓到了吗?其实都是这样的。」
好久没看到草壁老师欢快的笑容,我忍不住脸红,有一点开心:原来老师他们也会害怕失手。不,不只是一点,我的脑袋充满欢喜。
「小千,你干嘛一脸娇羞地怪笑?」身旁的春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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